你说这一句 很有夏天的感觉

【周黄】长生 十

过渡章吃点糖,接下来可能要虐虐黄少了,flag都在本章里……

前章:【周黄】长生 九



十六

翌日,天还未亮,周泽楷便醒来了。其实平时他也差不多是在这个点起身,换好朝服同父亲一起上朝,然后今日却似有些不同。

怀里有个人啊。

意识到这点时,周泽楷还未完全清醒,恍惚间险些被自己吓一跳,低下头这才看清楚了怀里这人是谁。

……黄少天。

周泽楷松了口气,这些年独自睡习惯了,床上突然多出一个人不禁让这位行事规矩的周大人觉得惶恐,察觉到这人是谁后,昨夜发生的种种又逐渐在脑海里变得清晰了起来。

周泽楷搂紧了怀里这具身体,低下头蹭了蹭黄少天头发,又贴着对方的脸侧亲了一下。

先是一下,周泽楷顿了顿,又凑过去再吻一下。

……真想就这么抱着他再睡一天。

黄少天被耳边的热气给闹醒了,平时差不多这时候他也得起床准备了,不过在被子里多躺一会儿是惯例,迷迷糊糊间便感觉有什么东西老是蹭他,大概是庙里养的那只小黄猫吧。

小黄猫能一边亲他还一边摸他吗。

黄少天浑身一个激灵,这次终于醒了。

黄少天对上了周泽楷的视线,一时间两人都是惊魂甫定,像是做坏事被抓了现形似的。然而身体的温度又让人不太舍得撤开距离,于是很快黄少天也投入进了这种温存当中。

磨磨蹭蹭好一会儿,黄少天终于忍不住了。

“周大人,都什么时辰了赶紧去上朝!”

周泽楷叹了口气,从床上起了身,哎,以后还是不能跟黄少天睡一张床上,这人还没当上皇帝呢,带着他都不想早朝了,实属美色误国。

黄少天要是知道他背了这么个害周泽楷不去早朝的锅,大概会反唇相讥。

——你才美色误国,没听过一首诗吗?

“朕与将军解战袍,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黄少天当皇帝后,的确这么语重心长的说过这位把他折腾了一晚上的周将军。

周将军觉得这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一个人坐在龙床上反思了好一会,老老实实的给扶着腰批奏折的皇帝道歉去了,道完歉还顺带问了一句。

“哪个昏君写的?”

作为一个将两首诗拼凑创作的“作者”,黄少天莫名感觉自己被含沙射影了,说着一个奏折就扔在了周泽楷脑袋上,啪的一声把周大将军打得有点懵。

“你才是昏君。”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去太极宫一路上,周泽楷便感觉马车里头气氛有些奇怪,周梁时不时便盯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临到宫门下马时,周梁才幽幽的开了口。

“睿王殿下昨夜没回相国寺吗?”

“……”

周泽楷一个脚滑差点摔到马车下面,接他的小厮赶紧上来扶住了他。

“父亲……”

周泽楷低下了头,他试图开口解释,但周梁什么都还没说,他又觉得自己要是什么都招了,说不定就中了对方的计,于是便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等周梁开口。

“我知道你们俩关系好。”周梁淡淡道:“皇上也有意促成好事,你若真喜欢他,我去帮你开这个口倒也无妨。”

“不……不必了。”周泽楷轻声道:“至少现在不必。”

周梁怔了怔,停下脚步看着他,太阳还未升起,宫墙之内仍旧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你自小谈不上多少城府,我和你母亲也一直要求你真诚待人,如今倒不知这样是好是坏了。”

周泽楷垂着眼没说话。

“睿王是个聪明人,或者说他太聪明了。”周梁视线望向远处隐隐可见的巍峨太极宫:“你回来之后,我其实不愿你再与他来往,但如今你也大了,我管不了你。”

周梁叹了口气,便轻声道:“罢了,再过些时日,我便也打算从朝堂上退下来了。很多事是你自己去谋划,我本不该置喙,只望你莫被儿女情长所惑,凡事当以天下为先。”

周泽楷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身边的人。

周梁四十出头,仕途一片大好,然而多数人大概没想到,他在此时竟萌生了退意。

不过给明眼人看来,他这样的举动却是明智的,周梁身居相位,官至一品,手握重兵,作为一个臣子,他的权力已经到了一个顶峰,且周梁为人礼贤下士,凡是深谋远虑,在民间声望非凡,再这样下去,贤臣和权臣也只有一线之隔。

明哲保身也好,不愿让朝廷内部的矛盾进一步激化也罢,周梁心生退意,却又眼睁睁的看着儿子搅进了储位之争,身边还多了个不知深浅的皇子,倘若睿王真能进了他周家的门便也算了,如今看周泽楷这态度,他大抵也猜得出那位睿王的心思。

“生在帝王家,多是无情人,你好自为之吧。”周梁轻声道。

周泽楷张了张嘴。

“……是。”


黄少天把前几日取下来的书各自排好放回了书架上,早晨他从周府溜出来,又悄悄回了相国寺。一路上倒是没人发现,不过自打周泽楷回来之后,他那坚持了足有四年的晨钟暮鼓已经被打断了两次,黄少天是真有些愧疚。

喻文州站在梯子旁边给黄少天递书:“……今日早朝,又谈及祭天大典一事,太子果然提起你了,不过昭王当即反对,魏王态度不明,后来还是周梁出口帮了句腔,这才让皇上松口。”

黄少天被书架上积的灰尘弄得鼻子痒痒的,他扶着书架揉了好一会才道。

“父皇答应了?”

“嗯,下午旨意就会来了。”

黄少天兀自笑笑:“这倒是稀奇,我还以为父皇是打定主意不打算让我回朝廷的。”

当初被送出皇宫,黄少天不止一次揣度过他父皇的用意,“睿”字赐给他,又让他离开皇宫,无非是警告他锋芒太过,慧极必伤。

对于黄少天而言,无论皇帝用意如何,他是不可能安稳的在相国寺待一辈子的,周泽楷回来之前,黄少天一日不落的敲钟,也是警示自己,不可因为远离皇宫而有所懈怠。

这些年黄少天的一举一动必然有人通报给皇帝,然而对方却还是不为所动,像是打算把他彻底遗忘在这里。

“我倒觉得陛下是打定主意想把你送进周家了,周相现在权倾朝野,周家嫡系里头也只有周泽楷年纪差不多,你跟他的事或许已经传到了皇上耳朵里。”

黄少天从梯子上跳下来,拍了拍手笑道:“不是或许,是必然传到了我父皇耳朵里。不过周泽楷跟太子交好,我自然也就被父皇当做是太子党算进去了……难怪他肯让我回朝,原来是想替太子搭班子了。”

喻文州微微沉吟:“不一定,自从昭王和魏王参议政事之后,太子的势力受到了一定的弹压,太子手底下不少官员因各种原因被弹劾。而魏王母家如今在西境也是越来越猖狂,屯兵众多。皇上帮扶太子,恐怕只是不想失去三者制衡的朝局。况且太子之位,事关国本,陛下也不想轻易做出变动。”

黄少天点头又摇头。

“我那太子哥哥过于儒生气质,即便是如今父皇能扶得住他,将来上位也坐不住天下。况且对于蛮国时不时在北境作乱的态度,他也是一味的收敛求和。”黄少天这话说得没遮没拦:“他若真是个稍微硬气些的储君,我给他当臣子便也就当了,关键是他要是坐不稳天下……到时候还得跟着受连累,得不偿失。”

喻文州笑笑,忽然敛了之前的语气。

“的确如此,殿下审时度势,把朝堂看得很透彻。”

黄少天被这一声“殿下”叫得肩头一颤,回过头莫名其妙的看着喻文州。


自打在相国寺认识了喻文州,两人也算是一见如故,便就不拘于一点礼节,关于他想要得天下的心思喻文州早早看破,但也不言明。眼下突然这么正经起来,黄少天反而有些不适了。

大抵是看出了黄少天的心思,喻文州轻声解释道。

“殿下即将回朝,需习惯这些礼数,另外切记,谨言慎行。”

黄少天愣了愣,这才恍然对方是在提醒自己。

“还是你心思缜密。”黄少天沉思道:“这些年待在相国寺,那些皇兄也没多少功夫盯着我,跟你们的关系大概也没几个人知道,外人面前还是得保持距离。”

“没错,此外臣还得提醒殿下,殿下待人真诚,但若在朝堂,便知并非人皆可信。”喻文州将案上的书摞起,交到了黄少天手里,冲他笑道:“有些话有些事,当有所保留,莫要轻易宣之于口。”


当天下午,关于祭天大典的圣旨便到了相国寺,圣旨上是说由睿王主事,另外还派了礼部和户部几名官员作为协助,算是相当的周全。

这种事虽说交由皇子主事,但轮到要皇子做的事却是不多。官员按照礼制宗法提出关于典礼的构想交给黄少天,他同相国寺主持商量要了几个人,选定了方案之后又带去给方士谦看了看,方才敲定了程序,将具体的安排给分了下去。

黄少天每日早上敲钟,然后纵马下山进京议事。这些日子他忙里忙外,周泽楷也基本都在校场练兵,两人都在盛京,见面的时间反而少了。


不过,礼部每日约是午时左右便会迎来一小厮,那小厮不声不响的提着食盒走到黄少天身边,将食盒放下,黄少天也不问是谁送的便直接收下了。

那些食盒里装的多是些吃食,有时候是些当下的新鲜玩意,还有当季的水果,或者是些糕点。黄少天分一点给共事的官员,自己留一点,在盒子里放上封信,再叫着那小厮把食盒给拿回去。

日复如此,未曾断绝。

某一日过了午时小厮还没来,礼部侍郎见状还打趣道:“今日周府传书的鸿雁怎么不见来?”

黄少天扬眉:“怎么,大人是饿了吗?”

礼部侍郎还没开口,厅堂之外便来了一个人,手中提着一个食盒,那人停下脚步四下打量。大概是在找什么,那人远远看去身姿挺拔,像极了林中挺阔的翠竹。

礼部侍郎目瞪口呆。

这日“鸿雁”未来,来的却是周泽楷本人。

黄少天反倒是有些可惜,他拿起桌子上写好的信,只道是今日浪费笔墨了。


夏日繁花不觉落去,相国寺后院里竹叶枯了,黄少天敲完钟从寺里出来,一片落叶掉在了长生那银亮的鬃毛上,轻风拂过,生了些凉意。

秋风送爽,五谷丰登。

这天,盛京长街上排起浩浩荡荡的长队,一路上官员侍卫一纵过去几乎看不到尽头,皇帝出京祭天,街头巷陌都是出来为了一睹天家风采的人,热闹非凡。


仿照旧制的祭天典礼按部就班的进行了下来,临到典礼结束,皇帝率百官到了祭天台下的行宫,刚刚入席便问起了黄少天。

这位在人前消失了足有四年的皇子,再次出现算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多数朝臣对于黄少天的印象,或许还是当年昌庆宫外那个跟周家儿子打架打得脸红的顽劣皇子,然而再看看这位如今听闻传讯,不紧不慢从堂末走上前来的翩翩公子,这变化当真是让人瞠目结舌。

黄少天的相貌本就集合了惠妃和皇帝的长处,加上这些年勤练功夫,气度之中还带着点武将的大气。当然,最大的改变大概还是四年佛寺的经历,使他身上那股顽劣和稚嫩几乎已经消失不见了。

朝臣们看看黄少天,又看看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不约而同的感叹——像啊,竟比那几位王爷还要像上几分。尤其是在朝为官多年的老臣,瞧着黄少天,只觉得这人跟皇帝年轻时的模样,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皇帝匆匆打量了一番堂下的人,忽然便想起了四年前在御书房问政的时候,原本是想让黄少天去到相国寺,敛其锋芒,磨其锐气,如今来看,这锋芒锐气是不外露了,却莫名给人些许压迫感。那些锐气像是被这人恰到好处的藏了起来,似乎是在等待机会,随时出来置人于死地。


皇帝看着黄少天道:“祭天一事,办得不错。现今睿王年纪也大了,想必在相国寺跟着师傅学了不少东西,是时候回来一展所学了。”

堂下的黄少天也不急,严格秉承着古人“三让而后受之”的行事作风,客客气气的谦虚了起来。

“儿臣避居世外,对于当今实事所知甚少,哪比得上兄长所学广博,一展所学实在是不敢说。”

皇帝懒得跟他推来推去:“那就更要回来好好学学政务了,就这么定了。不过——当初定了封号却未来得及建府你便去了相国寺,如今回朝住在皇宫又多有不妥……”

太子从案前起身拱手道:“禀父皇,清河王在盛京有一处空置许久的宅邸,前些日子清河王传信于我,叫我替他将此宅邸转手,若是睿王不介意,府衙修好之前,倒是可以暂时住在那里。”

皇帝点点头:“如此也好,就劳你为你弟弟置办一二了。”

“是,父皇。”

皇帝又看向黄少天,脸上带上了些许笑意:“今日你同朕回一趟宫中,你母妃如今怀了身孕,之前还同朕念起你,你当去探望一二。”

原本在堂上都快要走神了的黄少天闻言便瞪大了眼,声音里终于有了点情绪,他连忙拜谢道。

“——谢父皇!”


十七

回宫的一路上黄少天心情甚好。这也难怪,自他离宫,几乎就没跟惠妃见过几次面,少有的几次在年节上相见,也是远远相望,来不及说上几句话。

惠妃偶尔差人送些吃穿用度到相国寺,但也不敢过于频繁,若被人发现难免会被人抓来大做文章,于是光想到就要跟惠妃见面,黄少天都有些忘形,差点纵着马跑出队列直接去找周泽楷。

“六弟可真是让人没想到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将黄少天从沉思中唤醒,黄少天循着声音看去——是昭王。

昭王还是记忆中那样子,儿时专横跋扈惯了,上了朝堂也收不起这姿态,据说这些年,皇帝对他的各种作为还是像儿时那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颇有点故意纵容的意思。

黄少天只当是没听到昭王说话,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继续骑着马跟在队伍里。

“早前听太子说起你,礼部的人又上赶着夸你勤勉,我还听闻那周泽楷对你死心塌地,本还有些好奇,本王这六弟何时本事这么大了?今日一见,倒是明白了。”昭王靠了过来,看着他悠悠道。

“六弟这身段,我要是那些人,我也得夸夸你。”

黄少天斜了眼昭王:“谢皇兄夸奖。”

昭王见他不受激,倒是笑了起来。

“还是周大人有办法,六弟这么个烈性子,如今都如此乖顺。本王倒是想起府里那几个侍妾,一到床上脾气差得很,改日本王得跟周大人讨教讨教,如何才能把人调教成六弟这般好脾气。”

黄少天闻言扬眉。

“几个侍妾皇兄都拿捏不住,还是别跟周大人开这个口了,说出去可真不怎么好听。”黄少天嘴角微微勾起:“依臣弟看啊,凡事量力而行,有些事不行就别太勉强了,不然伤身啊。”

“你……”昭王脸上一热,开口便想发难,到了嘴边的苛责又戛然而止——黄少天讽刺他不假,可两人说的也不是什么多上得了台面的事,如今文武百官都跟着一起走着,这难一发,到时候丢人的反而是自己。

昭王恶狠狠的瞪了黄少天几眼,对方还是那笑容满面一副随你怎么样的表情,看得他心火直上头。

“看来周大人有多厉害六弟是尝过了。”昭王冷嘲热讽。

黄少天语气不温不火,依旧是不动怒的把话驳了回去:“皇兄三句话不离周大人,周大人要是知道昭王殿下时刻惦记着他有多厉害,想必也是受宠若惊。”

昭王收起笑容,连装都懒得装了。

“黄少天,别太得意。”

黄少天笑了笑:“不敢。”


就在这边针锋相对的时候,跟在队列后的周大人连打几个喷嚏,眼睛都红了一圈。

叶秋见状乐呵了。

“周大人,有人正骂你呢,又干什么缺德事了啊。”

“……”


黄少天进了宫便迫不及待的朝惠妃殿里去,这宫中年复一年还是这个模样,御花园的花草都不带变的,过去在皇宫的时候,总不时感叹这宫廷花匠技艺高超,把这满园芬芳弄在一块还能赏心悦目,不显累赘。

然而如今在外走了一圈,见过了白云山上的世外桃源,便只觉得宫里这些花花草草怎么看怎么乏味了。

黄少天一路踏过御花园的石子路,又穿过长街,此时夜幕将至,琉璃瓦上停驻的鸟儿展翅而飞,秋风萧瑟,卷起些许落叶。

“母妃——”

人未至,声先到,宁和宫里正坐在案前一针一线刺绣的人闻声抬眼朝门口瞧去,站在惠妃身边的嬷嬷愣了一愣,惊喜道。

“这声音……莫非是睿王殿下?”

惠妃也是一怔:“快扶我起来。”

黄少天从门边探出了脑袋,如他儿时每一次偷偷溜到惠妃这一样,先瞧瞧宫里的情况,再小心翼翼的跑进去。

皇子自小不能时刻跟在母妃身边,多是交给奶娘抚养,然而黄少天从小性格颇为顽劣,又老爱粘着惠妃,于是时不时便会溜到惠妃身边。

惠妃见那那边出现的人,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待黄少天跑到自己跟前的时候,这才回过神来——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高些的人是谁。

“……睿王殿下。”惠妃出口的声音有些哽咽。

黄少天也不管自己这举动合不合礼教,二话不说便拥住了眼前的人,他像是儿时跟母亲讨糖吃那般,脑袋往惠妃颈子里一埋,还是那副稚气的口吻。

“母妃,儿子回来了。”

惠妃似是想抱住黄少天又有些犹豫,一双手举着又放了下来,惠妃眼里含着些许泪光,只听她轻叹道。

“……这当不是我的错觉吧,这些年我总做着这样的梦,梦到你回来了,也是这样抱着我跟我说话,可是醒来的时候又想,你长大了,怎么可能还会这样抱着我呢?……做梦做得如此离谱,我却还是忍不住想要相信。”

黄少天听着心里泛酸,又感到愧疚:“儿子错了,这些年不能侍奉左右,还让母妃时刻为我担心……但是这次是真的,我回来了。”

“你也是身不由己,何错之有……”惠妃摇摇头,拍了拍黄少天的背,有些五味杂陈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黄少天又抱着惠妃抱了好一会儿不想松手,最后还是惠妃开口。

“——长得比母妃还高了,却还跟个孩子似的,一抱上就不撒手。”

旁边的嬷嬷刚从黄少天回来的惊喜中缓过来,跟着笑道:“睿王殿下再怎么长大,在母妃面前都是孩子。”

黄少天搭腔:“就是。再说了,都这么久没见了,抱一下怎么啦。”

惠妃哭笑不得:“睿王殿下,你弟弟可都没你这么粘人。”

黄少天这才撤开了点距离:“对!我那十五弟呢?上次见他才这么点大。”黄少天比划了一下:“跟个小豆丁儿似的,如今满五岁了吗?”

嬷嬷扶住了惠妃:“早满了,再过几个月就六岁了,过些时日又是能上流芳阁念书的年纪了。”

黄少天闻言点点头,又看看惠妃微微隆起的肚子。

“看来不久之后我又要有弟弟或者妹妹了。”黄少天说着却又有些纳闷:“不对啊,母妃有孕,为何宫里却不见什么人照料,院子里那树都枯死了,怎得也还在那搁着,没人来打理吗?”

惠妃和嬷嬷对视一眼,谁也没开口回黄少天的自言自语。

黄少天心里奇怪便忍不住嘀咕,这会儿喝了口茶又奇怪上了。

“这茶叶……”

惠妃轻描淡写道:“宫中有孕的嫔妃并非我一个,自然不可能像之前那般,事事挑最好的给我。”

那这看起来也太次了点吧。黄少天心道。

“还有哪位娘娘有孕?”

“齐妃。”

“……”

黄少天算是知道为何今日昭王那么趾高气昂了,对他还充满敌意,比以前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感情是他母妃也有孕,正争宠呢。

如今皇后卧病,皇贵妃和齐妃理事,估计这宫里的吃穿用度也刻意苛减了这边,才导致眼下这种情形。

惠妃看出了黄少天的不满,轻声安慰道:“这些小事母妃不在意,只要你跟你弟弟好好的。至于宫里的吃穿,够用就成。”

“那也不能这么从简啊。”黄少天嘟哝:“回头还是差人把院子里的枯树给挪了,看着就怪不舒服,过几天儿子再把父皇赏我的东西给母妃拿过来……”

黄少天这边正盘算着,旁边的惠妃跟嬷嬷闻言倒是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怎么了?”黄少天不解。

“没什么。”惠妃摇摇头:“只道你是长大了,有主意了,母妃看着开心。”

黄少天被夸得有些飘飘然。

“那可不,以后母妃交给儿子来护着,不让母妃受委屈。”

惠妃柔声道:“好。”


黄少天离开宫中之时,天色已暗,先前在惠妃那里说话说了太久,没注意时间。黄少天快步出了宣门,却没想到在城门口见到了某个身影。

周泽楷靠在护城河边的护栏上,手里牵着之前被黄少天寄放在马厩里的长生,长生嘴里嚼着胡萝卜,时不时便拿蹄子刨刨地,一副快要站不住的模样。

黄少天心想,今天可真是好日子,回了朝嘲讽了一番那昭王,又见了母妃,临到这一天快结束的时候,还能让他见周泽楷一面。

黄少天朝周泽楷跑了过去,对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双眼放空看着夜幕之上的星河,换了朝服穿着一身黑衣的周泽楷几乎要融入夜色,他不时的给长生递上一根胡萝卜,动作也是心不在焉的,差点戳到长生的鼻孔。

黄少天趁着夜黑风高没人看见,冲上去直接抱住了周泽楷,某个神游太虚的人慌慌忙忙的接住了黄少天,然而脚下没稳住,险些抱着他翻过护城河围栏滚进河里。

……胖了,真胖了。

周泽楷摸摸黄少天的腰,有些开心的捏了一下。

大抵是跑出宫一路上累了,黄少天气喘吁吁,脸颊上还泛着红。两人挨得近,那喘息仿佛是贴在周泽楷耳边,撩得他心生不宁。贴在一块的胸口还能感觉到黄少天那急促的心跳。

“见到惠妃娘娘了?”

黄少天笑容满满,用力的点了点头:“见到了,所以本王现在心情非常好!”

周泽楷微微点头:“看出来了。”

“好得我想亲你一口!”黄少天凑到他耳边调笑道。

“……”

黑暗中周泽楷没说话,黄少天猜测这人大概又不好意思了,于是便在心里偷笑起来。身体相贴,传递着有力的心跳,两人谁也没开口,半晌之后,周泽楷寻着对方的唇,落了个吻在上头。

黄少天一愣,意识到自己这是被偷袭了。

周将军不像黄少天这样,大多只说不做,人家羞涩之余还不忘发挥只做不说的精神,这才叫大将风范。


大抵是今日见了惠妃,黄少天的话量竟比平时还要多上不少,两人找了个小馆子吃完过后,便骑着马沿着皇城那条护城河兜圈圈,秋夜里风有些凉,黄少天却丝毫不觉,把下午昭王来自讨没趣的事也跟周泽楷说了一遍。

黄少天声音起起伏伏,抑扬顿挫,非常适合到茶楼上说书,过板石一敲,保管一圈人都给围过来。

周泽楷脑子里想了副画面,身穿褂子的黄少天鼻梁上架着琉璃镜,手里拿个扇子,攥条手帕翘着二郎腿敲敲过板石,捏着嗓子,张口一句——话说上回,那昭王自取其辱……

“……”

周泽楷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黄少天莫名其妙。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不当皇帝也饿不死自己。

黄少天见对方不答,便也懒得追问,他要是知道周泽楷在心里给自己找了这么个神神叨叨的副业,估计得好好跟周泽楷聊聊“关于你心中的我”究竟是什么样子。

“对了。”周泽楷清了清嗓子:“清河王府就在周府附近。”

“……我那太子哥哥还真是煞费苦心。”黄少天感叹:“不过这样也好,找你就很方便了。”

“嗯。”


远离了集市,周遭早早的静了下来,除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几乎只听那林叶风吹之声,护城河映着满天的繁星,如同一条银色的星河,又是轻风过耳,一派岁月静好之景。

骑在马上的黄少天看着眼前这巍巍宫墙伴着这满河星光,忽然笑了起来。

“我现在理解那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了。”

“嗯?”

“今天见到母妃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什么都不懂,只知道玩的年纪。”黄少天垂下脑袋,摸了摸长生的鬃毛:“后来出来又看见你,然后更觉得世上好像没什么值得烦恼的事了,我就想,其实这就是我想要的——好像不当皇帝也可以实现啊。”

“……这种念头很危险是吧,日子太好,就容易丢掉信念。”黄少天叹了口气,又有些无奈:“可是没办法啊,我又不想丢了这种日子,毕竟我之所以去争,也有一部分就是为了过上这样的生活……母妃好好的,你也在。”

“不会丢的。”周泽楷缓缓道:“惠妃自然会好好的。”

“嗯。”黄少天点头。

“我也会在。”

黄少天又点点头,侧过脸看着身后的人。

“所以说起来真是太美好了,跟做梦似的。你打我一下,看是不是做梦。”

周泽楷低声笑了笑,朝他凑了过去。


片刻之后,一阵轻呼打破了护城河旁的静谧,栖息在树枝上的小鸟被惊起,飞向繁星璀璨的夜幕,河里的小鱼转了个圈儿,钻进了水里。

“——周大将军!我让你打我不是让你咬我!……你这个唔……”

“舍不得打。”

“……”

那就咬???

什么流氓道理!



tbc


评论 ( 31 )
热度 ( 508 )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小九九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