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一句 很有夏天的感觉

【周黄】长生 七

绕了一点点小弯子,不过两个青涩boy终于——

虽说十五六岁在古代不小了,但你们真的要上车吗【。上的话我就开。

前章:【周黄】长生 六



镇国军回朝,正是盛京的春天,万物复苏,白云山山道沿路边生着小花儿,马蹄驰过,花儿随着风摇曳。白衣白马行在山林间,如同一道别致的风景,只听这位公子轻声喝令,催促着这马匹往山下赶。

战胜回朝,军队会一路自长街行至皇城,黄少天原本想在盛京城门便堵住对方,然而早上敲钟布食耽误了些时间,待他到了长街之后,只见入京复命的队伍留下的足迹,回头望去,早已不见什么玄甲军士的人影。

黄少天不免有些失落,调转马头准备找个地方歇一会儿,打算等周泽楷复命出来之后再去见他,前脚刚进茶楼,便听到一个颇为熟悉的声线。

“咱们这位周校尉还挺能摆花架子的,瞧刚才那阵势,怕是咱们盛京的名媛贵胄得抢着要嫁给他了。”

“倒不能说他摆花架子,原本相貌就好,又是英雄正少年,引人注目一点是自然的。”

黄少天循着声到了茶馆靠窗的位置,果不其然瞧见了叶秋和喻文州正端坐于此,悠然自得的品着茶。

叶秋先看见黄少天,英眉微微扬起。

“这不是咱们睿——公子吗,怎么,没见着故友?”

“没赶上,今天寺里的斋饭比平时晚了点才做好,布食耽误了点时间。”黄少天招呼小二给自己上了点小食,看向旁边二人:“你俩刚才说什么呢?”

叶秋:“没什么,说咱们盛京贵族很快就要打得头破血流抢着嫁给你的老相好了。”

黄少天闻言哭笑不得,叶秋平素里是个挺讲道理的人,不像他哥,三句话离不开讽刺,然而见到黄少天跟周泽楷,他便仿佛是叶修附体,让人不得不感叹——到底是亲兄弟。

喻文州拿着盖子拨拨茶叶,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说到这个,我倒是听说这次周泽楷回来大概会待上一些时日,圣上说不定还真有意给他说门亲事。”

黄少天端茶倒水的手微微一顿:“亲事?为何要说亲事?”

“成家立业首先便是成家,这很奇怪吗?”叶秋吃了点小菜:“何况周家世代为将,帅印总要有人传承下去吧。”

“嗯,况且如今周大人在朝廷声望非常,皇上也希望能对周家有所牵制吧,指婚是个好机会。”

“……”

喻文州和叶秋接着顺着这个话题越说越广,从指婚又聊到朝廷如今的几家势力如何如何,黄少天却是一点也没听进去,自打说起成家这个话题,黄少天那颗心便像是沉进了这杯中滚烫的热水里,说不出的难受。

大抵是这些年两人走得太近,无话不谈,显得过于亲密了,黄少天压根就没把周泽楷当做有一天也会成家的人,然而经人随口提起,方才想起娶妻生子天经地义,再自然不过的事,只是听进黄少天的耳朵里,竟让他顿生一丝莫名的酸楚,弄得他措手不及。

“没事吧?”喻文州注意到黄少天的脸色。

叶秋瞧了过来:“睿公子这是听到老相好要成亲,心里不舒服了?”叶秋煞有介事的咳了咳:“无妨,真要是不愿见周泽楷成亲,睿公子可以自己跟他成亲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跟他能成什么亲!”黄少天耳朵边嗡的一声闷响,脸上便热了起来,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我就是开开玩笑,再说了,你跟周泽楷一个承位一个入位在一起也挺正常的。”叶秋看着黄少天的表情笑了起来:“不过这也不好说,据说江南美人如云,他都在那待了三四年了,保不准已经看上了哪家姑娘公子,睿公子,你和他年纪相仿,也该为这事打算打算了,整天在和尚庙里待着也不是办法。”

喻文州好笑:“行了别逗他了,以睿公子的身份这种大事也不是他自己能做主的,就别拿这事开玩笑了。”


黄少天从茶楼里出来,心情简直像是在山道上跑了一圈,跌宕起伏,惨的是他好像一不小心把缰绳给松了,由着这匹马带着自己一颗心掉进了山谷里。

太奇怪了,实在是太奇怪了。

没想到听到周泽楷有朝一日要成家他竟会如此不适,分开好几个年月,黄少天从未觉得他二人之间有真正拉开多少距离,周泽楷是他交心的朋友,即是相隔千里,却也不曾有过多少距离感。然而却在提到成家这个词的时候,他徒然感受到一股怪异的情愫。

人心也迟早会有分道扬镳的时候,待到各自成家时,家书自然是寄给家人,到时候无论黄少天和周泽楷各自是什么身份,渐行渐远是自然的。

牵着长生行在长街上的黄少天忽然笑了起来,他胸中郁着一口气,思绪从成亲飘到了好些年之后,他黄少天若还能在朝廷立足,还能留一条命,说不定他们俩都各自儿女满堂了。

黄少天被自己的想象给吓到了,他缩了缩肩膀,赶紧打住了这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

一辈子就这样下去多好,应该说,黄少天想当然的觉得他和他这辈子都会这样下去,年少时候总会做着一些不切实际的梦,志在家国天下,情愿地久天长,然而这梦徒然被人打碎,这才恍然,家国天下不是自己的,情……也不是独己一人所有。

西市上娓娓而来女子轻柔的歌声,凝神一听,似是《越人歌》。

黄少天跟着念了几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念了好一会自己倒是懵了。

……搞什么,刚才不是还在缅怀终将逝去的友谊吗,怎么突然就被这歌给带跑了。

心悦君兮,心悦君兮……

打住,怎么还越想越不对劲了。

黄少天摇摇脑袋,拉着缰绳跳上了马,长生似乎被他这突然的动作给吓到,嫌弃的甩了甩那潇洒的鬃毛,仿佛不是很想理他。黄少天被周遭来往的人,还有集市冗杂的声音弄得心绪不宁,他拍了拍马屁股,冲长生道:“我们走。”


长生把黄少天带到了流芳阁附近,黄少天一路被驮着,魂不守舍的,直到快要抵达流芳阁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赶紧牵住了缰绳。

还是不要进到流芳阁里了。

当时皇帝把他送出皇宫,不是年节他便不能回去,即便是进宫他和那些兄弟也只是匆匆一面,再多说几句他们都得怜悯他这个还未加入权力斗争,便提前出局的人了,虽说如今几个哥哥大多都入了朝堂,其他人也不会明目张胆笑他,但他也懒得过去自寻尴尬。


黄少天寻了条开阔的路行到了流芳阁附近的柳树临,随手将马系在了路旁的树干上,正是春风十里,柳絮满天,黄少天原先在宫城内看过这片柳园,隔着老远仿佛都能感到柳絮拂面,如今亲身感受一番这满园生气,嗅了嗅空气中清新的味道,不由得竟忘却了烦恼。

黄少天怕是没听到身后悄悄而近的脚步,直到被人抱了个满怀,背脊抵上那心狂跳不止的温暖胸膛时,他才猛然睁开眼——耳边一个声音凑了过来,正是缱倦在回忆里那个熟悉的声线。

“末将参见殿下。”

“……”黄少天怔愣一会,慌忙的侧过脸,甚至都管不了满上耳际的热度了:“——周泽楷?!”

回过头,方才看见这个近在咫尺的人。黄少天又怔住了,这人还真是长变了,变得他第一眼都差点认不出,可仔细一瞧,又觉得应该是这个样子。眉目清俊,一双眸子深邃如幕,轮廓比之从前更为凌厉了些,透着几分傲气,但又被这人性子里所带的沉郁给压了下去。

“竟真是你!”

黄少天惊喜的挣开他的手臂,转过身又伸手抱住了眼前这人,周泽楷顿了顿,收紧手把人抱得更紧了点。

“啊等一下……你的战甲磕到我了。”黄少天“哎哟”一声,从他肩头抬起头,两人这才把手放下,撤开了些许距离。

“疼吗?”周泽楷看着他捂着胸口的姿势:“抱歉。”

“……没事没事,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黄少天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人的装束,这一身标致似的盔甲穿在这人身上还真是好看,再想想这身打扮骑马入京的画面,想必是气势十足。

黄少天有些慌忙的移开了视线,落在了一旁的长生的屁股上。

周泽楷低声道:“我猜的。”

他盯着黄少天看了好一会,像是出了神,后来又突然恍然他这视线似乎过于热切了,便匆匆挪开了眼,也瞧上了长生。

周泽楷走到长生面前,取下了戴在手上的皮制手套,摸了摸眼前这匹毛色雪白的马,长生似乎迟疑了一会儿,被他顺了几下毛之后,这才把脑袋又凑了过来,看那模样,大约是接纳了他。

“长生。”周泽楷低声叫了这两个字,又似是呢喃似的重复道:“长生,长生。”

“它还记得你。”黄少天摸摸马脖子:“这马脾气不好,如果是陌生人他是不会让他摸头的,上回他还差点踹了寺里新来的和尚一蹄子。”

周泽楷笑了笑,冲着那匹马道:“想我吗?”

马哪里有空回他的话,没带点马草过来就想让它心心念念,简直是痴人说梦,于是它哼了两下扭开了头。

“长生不想我。”周泽楷看着落空的手,忽然道。

“哪能,当然想你。”黄少天揉揉马脖子。

“真的?”

“真的。”


又是好一会没开口,春风带着暖意,拂动衣袍,长生被摸得不耐烦了,甩了甩脑袋,转过了身子决定用屁股对着这两人,然而奈何脖子被拴在了柳树上,动了几下也没达到目的。

“要不咱们去遛遛它?”黄少天突然道:“我也好久没带它跑跑了。”

“好。”周泽楷想了想:“一起?”

黄少天顿了顿,看向周泽楷身后——入宣门复命是不能骑马,周泽楷怕是把马留在了外头。

“你的马呢?”

“在副官那。”周泽楷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复命完,我直接过来了。”

“你倒是笃定我在这。”黄少天扶着马鞍上马,也难怪,他们俩以前大多时候都是在流芳阁度过的,自然会想到这里,况且这地方离宣门也不远。

“上马吧。”黄少天朝他伸出了手,扬眉看着他笑道:“我的周将军,让本王带你到处转转。”


黄少天抄了条小道带着周泽楷出了城,盛京城郊有一段路平坦开阔,是遛马的好地方。马蹄飞快而过,尘土飞扬,这匹马驮着两个如今也十五十六的男人,其中一个还穿着盔甲,但速度丝毫不减,风过耳,呼啸阵阵,终于有了几分当年驰骋山道的畅快。

两具稚气不再的身体在一个马背上,多少有点拥挤,不过习惯倒也好了。一路上两人没有说话,只是纵着马在这条宽阔的大路上奔驰——

这些年没见面时,好像有挺多的话要说,然而见了面,所有情绪似乎也就都在这纵情奔跑之中发泄够了。

马跑了好几个来回,黄少天终于是尽了兴,他拉了拉缰绳,缓下了速度。


“马骑得越来越好了。”周泽楷忽然点评道。

“那是自然,也不看我遛它遛了多久。”黄少天声音里透着几分骄傲:“对了,我可是听说你现在箭术见长,上次太子自南方回来,还跟父皇夸你如今箭术能百步穿杨,什么时候给我露两手?”

周泽楷看着眼前的人有些走神,隔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对方在问他问题。

“……好。”

黄少天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啊对,今晚你有空吗?晚点我带你去个地方见个人。”

“行。”

黄少天这回是察觉到周泽楷的异样了,他斜过眼看了看对方,便瞧见这人俨然一副以前在书阁里神游太虚的模样。

“想什么呢,走神走到你祖宗那里去了吧。”

“……”

以前在周泽楷上早课打瞌睡的时候,黄少天曾笑过周泽楷祖宗是周公,每次轮到他自己要睡觉需要周泽楷掩护时,也是一口一句“我去见你祖宗了你帮我看着点。”,时隔多年再被提起,不觉让人又想起那些往事,嘴角不由得漫上了几分笑意。

周泽楷收了收心神,看着眼前这人的侧脸道:“在想一个人。”

黄少天神色一滞,忽然扭过了头,半晌之后干巴巴笑了一下。

“能让我们周将军日思夜想的人,想必都不是凡人了吧,长得有多漂亮啊,说来听听?”

黄少天本还想说,听说江南一带的美人似水,令人魂牵梦萦,果真是名不虚传了。

然而这话说起来实在是太酸了,不是他的风格,于是他敛起了语气中的怪异,摆出了一副大气的样子。

周泽楷本想说,在想你啊。可转念一想未免太唐突了,于是到嘴边的话又变了些许。

“不算漂亮。”周泽楷看着这人的后脑勺,想了想先前在柳树下远远看到这人的模样:“……但很好看。”

竟还真有其人!

那股酸涩之感又回来了,可这感受太小气,黄少天自己都忍不住自嘲几番——于是他面上还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

“难怪刚才在脑子里迫不及待的就把她带去见你祖宗,这么着急认祖归宗,什么时候也带到我面前看看?”

……如果这也算是认祖归宗,早就认祖归宗了好吗。

周泽楷心里笑。

“祖宗早就见过了。”

都睡过了!

黄少天人都不好了,看不出啊周泽楷平时一个挺正儿八经的人,居然这么……这么……

黄少天在和尚庙里待了好几年,心里嘀嘀咕咕就开始念起了经,什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淫乱,真是太淫乱了!

周泽楷见黄少天突然没了声,还有些奇怪,却看见前面这人忽然一拽缰绳,厉声喝道,长生被他这忽然一喊,吓得赶紧撒开了蹄子往前跑。周泽楷则险些被他给甩到马下去,他连忙扣住对方的腰,试图稳住身体,却不料黄少天跟被针扎了似的,冲着他就是一声吼。

“本王准你拉我了吗!”

“……”

生气了。

周泽楷终于发现黄少天生气了,瞬间他有些慌乱,接着他便愣住了。

……生气了?

啊。


十一

周泽楷当天中午被黄少天扔死猪肉一样扔在了周府门口,他还没来得及说句话,便看见白马绝尘而去,站在原地的周泽楷垂眼笑笑,直到府里的小厮发现他回来,惊喜的喊了声“少爷”,这才把他给叫醒。

周夫人将他拉住嘘寒问暖了一阵,那因为称病今天没上流芳阁念书的弟弟眼巴巴的在一旁看着他。

周泽楷朝弟弟招了招手,把之前从西凉缴获了一把骨刃送给了他,周君行捧着那匕首似的骨刃摆弄了好一会儿,似乎想冲上来抱住他这个哥哥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然而周夫人在旁边看着,他便只能默默低下脑袋,规规矩矩道:“谢过兄长。”

周泽楷点点头,转身便进了父亲的书阁。


临到傍晚,周泽楷从府中出来,周府正门不远处站着个人,那人还是白天里那身白衣,长身而立,身上落满了黄昏的余晖。

黄少天长大了,不似儿时的稚嫩可爱,如今的他一副潇洒俊朗的模样,那双眸子灿若星辰,着实好看,而他又在一个四大皆空的地方待了这么些年,浑身上下都带着些许让人着迷的超然世外的气质。

周泽楷微微眯起眼,停住了脚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人的感情褪去了儿时的暧昧,变得逐渐清晰的。

大概是当初离开盛京,回过头没看见这人的身影,方知这是真正的离别。黄少天这个人就是这样,他不喜欢送别他人,如果终须一别,别说送君千里了,他连一里地都不想送。于是周泽楷就这么心里空空荡荡的走了。

不经离别,不知思念。江都是个好地方,即便江南如何受灾害肆虐,江都都依旧繁华,亭台楼阁文人墨客酌酒赋诗,好不潇洒,周泽楷偶尔去小酌一杯,听那诗词听得仿佛耳朵都起了茧子。

周泽楷不怎么喜欢诗词,在军队里听的都是不讲多少平仄,多为激励人心的战歌,对于规整精致的诗句他也就听听,说不上几句。

然而某日在江都酒馆外碰上一个醉了酒的男子,那人一手持一柄长剑,一手提着壶酒,长剑一舞,醉后的嗓音念起那些婉约的小诗,竟带着些许苍凉。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乡远去不得,无日不瞻望。肠深解不得,无夕不思量……”

周泽楷步子一顿,兀自把这诗念了好几回,回去军帐里随口问了句谋士这是何诗,谋士倒是阅历广博,轻而易举便给了答案。

“禀大人,此诗名为《夜雨》。”


夜雨。周泽楷又念了几遍这诗名,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弯了起来,转身便钻进了军帐里,提笔蘸墨,写了封信。

信上还是那副原封不动的格式,中间说江都下雨了,一下就是好几天,晚上好像都能听到雨打帐篷,断断续续一夜未曾停歇,难以入眠。

周泽楷这隐喻着实为难人,这谁能看出江都晚上下雨,连夜的雨噼里啪啦让周泽楷想起黄少天说话的节奏。

于是盛京这边接到信的某人莫名其妙的看完了信,心想继江都花开,江都太阳很大之后,周泽楷那边又开始下雨了,这信都快成专门给他报天气的了。


黄少天见了他也不说话,一声不吭的领着他往集市上走,周泽楷缓步跟着,盛京的夜市倒是跟许多年前记忆里的一样,悬在头顶的灯笼绵延至远方,亭台之上说书的,唱戏的,唱歌的,让人不由得放松了心神——视线不远处围着一群人,隐隐可见些许火光,人群大声喝彩伴随着笑声,大抵是哪个卖艺的班子吧。

黄少天带着他东转西折,进了盛京的花街,脚步停在了一处楼阁面前,这回轮到周泽楷目瞪口呆了,他只见那名曰“松竹馆”的地方迎出一眉目俊俏的男子,见了黄少天像是老熟人似的,拽着他就往里拉。

“咱们睿公子今儿有空来了?”

黄少天心情不好,连着语气也不好:“来找人,你知道的。”

那男子点点头:“那位倒是跟我说了,不过他晚上有点事,得晚些时候过来,让您先等等。”

“等就等吧。”

男子又往后看了看,这回看清了周泽楷的相貌,一双眸子倏地便亮了:“——哟,这位不是白天长街上……”

“行了,这位爷心里住着个天仙,你这点庸脂俗粉就别往人家面前带了。”黄少天打了个哈欠,看也不看周泽楷吩咐道:“找个僻静点的厢房吧。”

周泽楷:“……”


黄少天轻车熟路的进了厢房,找了个案几跟前坐下,又使了个弹琴的来活跃一下气氛,自己便坐那喝闷酒了。

周泽楷也有点不好,看这阵势,黄少天恐怕是这里的常客。

进了和尚庙你还挺会寻欢作乐啊……

周泽楷腹诽,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之前那点关于黄少天喜欢他的猜测也变得模糊不清,于是便也拿过酒壶自己喝了起来。

要见的人……不会是什么相好的吧?

这王公贵族,在这花街柳巷有个相好的都是常事,周泽楷有这么个联想也是难免的,可这种事简直不能想,开了这个念头,接下来便越来越离谱。

周泽楷连饮几杯,眼圈都红了些。


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厢房里的气氛活像是回到了当初两人打过一架之后的书阁,黄少天就差冲他背千字文把周泽楷给烦死了。

最后顶不住这沉闷气氛的竟是周泽楷,他看了眼黄少天,提着酒壶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黄少天出声叫住了他,酒过三巡,脑袋便有些晕,他皱着眉头看着那人。

“不打扰你。”周泽楷兀自说着,便径直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啊?”

黄少天好一会没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等他眨眨眼房间里哪里还有周泽楷的影子,打扰?打扰啥?

就在这时候,门又被推开了,这回进来的不是周泽楷,而是叶修。

“我刚好像瞧见周泽楷了,我看他进了那边那个厢房,还以为你也在那,可老板又说你在这。”叶修奇怪的看着黄少天:“所以怎么回事,他不来这吗?”

黄少天瞪圆了眼:“那边厢房?!”

“对啊,我还看他招了俩承位。不是,就算要寻欢作乐,咱们也把正事说完你再让他走啊。”

黄少天腾的一下从坐垫上起了身,叶修都没看清楚黄少天的动作,只感觉一阵风似的,对方就直接掠过他走了。

叶修:“……?”

厢房里那位弹琴的少爷收起了手,看着叶修笑道:“叶公子不必担心,咱们睿公子约莫是去捉奸了。”

“………………”


黄少天一脚踹开那厢房的门,本以为得见到一副多不堪的画面,一口气结在胸口简直呼之欲出,然而门开之后,里头的景象却让那口气活生生噎住了。

周泽楷正坐一旁喝着,而所谓的两个承位,也不过就是在那弹弹琴,斟斟酒,见黄少天来了都是一怔,便会意的笑了笑,知趣的起了身。

“你们俩先出去吧。”

黄少天从怀里掏了点银子塞在两人手里,和上门之后走到了周泽楷身边坐下,斜了眼旁边这人。

周泽楷脱了之前的铠甲,身姿显得更为修长,方才在集市上都不知有多少公子姑娘往他身上凑。

黄少天又看了看身边没说话的这位,心里苦笑了起来。

刚才一听叶修说对方招了人,那股从早上便忍着的怒气一点预兆也没有就爆发了,然而看到房间里的景象,那股怒火又戛然而止,怎么来的怎么退了回去,说不出的憋屈。

他这么气做什么?不就是周泽楷要成家,周泽楷有喜欢的人,这种事有什么了不起。

……不,对于一个喜欢周泽楷的人,这种事还真挺了不起的。

黄少天喜欢周泽楷。都这样了,他还想不明白也就不是他了。

而想通了这个,那些惴惴不安,还有怦然心动的瞬间如同浮光掠影一般的自他眼前闪过,甚至看见信时的起落的心情,全都在这一刻有了解释。

过去是心悦君兮,君不知,我也不知。现在是心悦君兮我知了,君貌似悦别人去了。

苦啊,苦啊,说多了都是泪。

黄少天又往嘴里倒了杯酒。


“周泽楷,你是在生气吗?”

“对。”喝了酒的周将军也是直言不讳。

黄少天翻了个白眼:“……你生什么气?就因为我来这里喝酒?拜托,我来带你见叶修的好吗,就以前那个凉州太守的儿子,他现在在御林军里当差,说是要找我们再打一架,这次约出来见个面——你一个镇国军的人,一回来就跟皇城守军见面别人会非议的好吧,所以我才找了这么个地方掩人耳目,你想到哪里去了。”

“……”

黄少天心想,况且我还没跟你生气,你居然还跟我闹脾气了,什么世道。

“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你心这么小,这么容易生气。”黄少天讽刺道。

“对。”坐在一旁的周泽楷突然开了口:“我心很小。”

黄少天闻言一阵烦躁,他呵呵冷笑。

“这套句式我都会背了,心很小只装的下一个人是吧,滚你妈的,别在我面前肉麻,要说跟你心里那个人说去,我可没空听你抒情。”

周泽楷声音闷闷的,索性豁出去了。

“所以我才跟你说啊。”

黄少天皱起眉头:“什么鬼,都说让你跟你心里那人说去,你他妈还跟我说,你怎么不去死一死啊。”

周泽楷嘴角抽了抽,看着身边一杯接一杯的人,终于忍不住伸手抢过了那酒杯,掰过了这人的身子,迫着黄少天面对着他,四目相接,两人皆是一怔。

“你说为什么跟你说。”

黄少天面色通红,嘴唇上全是酒液,眼圈旁还红了一小圈,眸子里带着些许水光,他看着周泽楷眨了眨眼,忽然愣住了。


“江都桃林不比昌庆宫。”周泽楷看着他,一双深邃的眼锁着黄少天的视线:“也没人跟我念桃夭。”

“……”

“江都下雨便停不下来。”周泽楷脸上也有些发热,声音却仍在继续:“跟某人说话似的。”

“……啊?”

“江都不如盛京。”周泽楷收回了视线,看向了别处:“没有你。”

“………………”

……啊哈?

黄少天愣了好一会:“你你你……”

黄少天“你”了好久,没下文了,他心里翻江倒海,嘴上反而说不出话。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的周泽楷也不堪重负的扭过了头,坐在案前喝了起来。

喝酒误事,就像此时的黄少天,显然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一点也不好使了,平日里的小聪明大智慧都跟着躲到了角落里,他感觉自己好像听不懂对方的话,一颗心跳得飞快,脑子里却全是空白。

他伸手过去想拿一杯酒,结果手指跟周泽楷撞在了一起,黄少天匆匆忙忙收了回来。

周泽楷这番话在他心里过了好几遍,黄少天这才在一片糊涂中抓住了些许重点,霎时间心便狂跳了起来。


“睿王殿下。”

周泽楷忽然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

“是!”黄少天跟什么似的坐直了身子,战战兢兢的抬起头对上了他的视线。

“……臣心悦你。”



tbc

 注:“我有所念人……”《夜雨》白居易

长生:有两个基佬总是用宝宝我的名字互相告白,搞得宝宝都要得抑郁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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