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黄】朋友，我们离婚吧 十六
解决完黄少的小问题，可以好好谈感情了（叼烟
解决问题的过程其实也就是虐个狗。
31
黄少天刚到片场的时候，并不是很想理周泽楷。原因无他，只不过是因为对方用一个让黄少天相当吃瘪的理由，拒绝了黄少天要送他上天飞回B市的要求。
时间倒回几十分钟前。
“周泽楷——”
“我拒绝。”周泽楷坐上房车，话都没让黄少天说完就表明了立场，像是为了让黄少天放心似的，他补上一句——“我最近工作不多。”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周泽楷一脸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他从包里拿出之前问黄少天助理借的小黑本和笔，唰唰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黄少天这才察觉到哪里不对。
“你把我助理给弄哪去了？怎么现在还没来？”
“他休息几天。”周泽楷接上话，又从包里抽出一沓剧本：“工作暂时我来做。”
“………………”黄少天有点想把周泽楷一脚踹下车，但是他忍住了，他选择直接打开手机翻出结婚证的照片，默记下了身份证号码，然后——给周泽楷订飞机票。
“黄少天。”周泽楷看着他的举动，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而是平静的看着他。
“如果位置对调，你会不管我吗？”
“……”
“拍第六十二场。”周泽楷嘱咐了一声，坐在了已经化完妆的黄少天身边：“熟悉一下。”
黄少天放下剧本：“你真打算这么跟我在这拍戏？”
周泽楷把自己手里的剧本翻到那一页：“嗯，就当学点东西吧。”
“……”黄少天一脸匪夷所思：“你一个大明星学这些怎么当人助理的技能干嘛。”
“哪天歌唱不下去……”周泽楷顿了顿，看着他笑道：“总得能谋生吧。”
“别逗了。你这嗓子还能再唱好几十年呢，再说了，你唱不下去来找我啊，我养你。”
黄少天话出口便觉得哪里不对，感觉脸上一热，便拢着手指抵在嘴边咳了咳。
“放心，我们好歹朋友一场，是不会放你流落街头的。”
听到这话，周泽楷似乎有些开心——他微微笑了笑，眉眼都弯出了几分不一样的色彩，看得黄少天一个失神，险些漏听了他的话。
“嗯，来对戏吧。”
黄少天接的小王爷的角色跟他哥哥宁王，也就是张佳乐的那个角色，最初是关系很好的一对兄弟，小王爷打小受宁王照顾保护，后来他顺理成章成为宁王一党，对宁王的感情比普通皇室兄弟多了点仰慕和信赖。
然而就在小王爷一头热着的时候，宁王察觉到了小王爷的威胁——于是便将其作为弃子，做了个局，把他整得险些连王位都没保住。
这一场——拍的就是从宁王的计策下死里逃生的小王爷前往宁王府质问。他先是被其拒之门外，避而不见，在王府外苦等过后，小王爷直冲王府内院，拔剑连发三问，捅破窗户纸的宁王也不做回避，坦然自己早就将他当做一枚棋子，该弃时不会手软了。
黄少天台词念着念着，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走了神。
“怎么了？”
黄少天回过神来，他耸了耸肩膀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宁王这角色太欠了，我担心一会演着演着，我会想直接上去打张佳乐一顿。”
“……”周泽楷看着对方故作轻松的笑容，手指动了一下，握住了对方搁在扶栏上的手。
然而黄少天揉了揉眉心，好像没察觉到周泽楷的动作似的，看着腿上的剧本出神。
“有什么问题。”周泽楷抬高了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记得说出来。”
黄少天‘啊’的一声，他抬起头眼神茫然的看了看周泽楷，半晌之后才意识到周泽楷这是在担心他受之前的负面情绪影响。
黄少天轻声解释道：“也不算问题吧，我只是……有点担心接下来的拍摄，所以思维不太集中。”
“没必要担心。”周泽楷想了想：“比这更难演的，不都过来了吗。”
黄少天一怔，心中有些恍然——是啊，当初他对如何演绎一个角色丝毫头绪都没有的时候，还不要命的接了个心理变态的反派，那会不觉得，之后次次想起，都觉得自己当时胆量实在是惊人，一点底都没有就把角色给揣手上了，也不管演不演的了。
而当时那种惶惶不安的日子，他都已经过来了，现在只不过是经历了几次不顺利的拍摄，怎么就还怕了起来？
这不像他。
黄少天摇了摇头，将心底那些毫无意义的担忧给驱赶了出去，他抬起视线看向眼前的人。
“周泽楷。”
“我在。”
“继续？”
“好。”
“进五号位，好的，脚下快一点。”
镜头前，宽袍广袖的黄少天提着手中的长剑，脚下飞快的穿过王府的走廊，直向内院走去。
这一段导演直接使用长镜头衔接，没有转场，因此其实对于导演和演员都是一个挑战，周泽楷跟在导演身后，看着镜头里黄少天衣摆飘扬的背影，扫了眼接下来的台词。
宁王受人通报，不慌不忙的从内院的房间里出来，他拍了拍身上刚换上的袍子，一抬眼，颈间便被抵上了一把剑。
宁王神色淡然，他看着小王爷都快被气得通红的眼睛，微微的朝他笑了笑。
“这是怎么了，长风。”
靳羽是小王爷的名号，长风是小字，小王爷一听这人此时还能如此淡定的这样叫他，怒气自然更甚——他抬起眼，腕上发力，剑尖贴着宁王的颈脖往后进了几分。
“……哥。”
黄少天顿了顿，接下来是他的台词。
黄少天对上了张佳乐的视线——不得不说，张佳乐的演技绝对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一般来说，只要跟着他的节奏，就算是个没拍过戏的新人，也不会演的太差。
黄少天轻轻吸了口气，酝酿于胸腔的台词和愤怒呼之欲出，可到了嘴边——却又僵住了。
情绪的抽离来的猝不及防，等他想要张口说话——浑身的热血徒然凉了下来，黄少天茫然的抬起头看向眼前正等着他开口的张佳乐，嘴角抽了抽。
“……抱歉。”
黄少天在一片哗然生中，默默的把剑收了起来，垂下脑袋冲旁边的导演鞠躬道歉。
“不好意思——我忘词了。”
黄少天下场便闷头朝旁边走了过去，他也没心情再理会周围人朝他投来的视线，耳边隐约的议论声让他几乎身心俱疲——黄少天将手里的佩剑放下，抬起眼便对上了周泽楷的视线。
周泽楷这个人的存在感几乎是不容忽视的，撇去黄少天对他不一样的感情，就他本身而言，高挑的个头，俊美的相貌，丢在人群里哪怕是不加修饰，也足够引人注目。
而黄少天在他的视线被周泽楷夺取过后，心头焦躁的情绪居然莫名的平缓了些许——他盯着周泽楷，忽然松了口气。
“他在那里”，这个认知似乎是有魔力的，让黄少天不由自主的牵动嘴角，觉得心安，甚至找到了之前那股无所谓别人如何谈论自己的勇气。
周泽楷从台阶上下来，侧身穿过挤在一起的工作人员，脚步停在了他的面前，他不言不语，甚至没有问他怎么了。两人相对而立，各自陷入沉思，黄少天盯着周泽楷的衣领出神，就在他的视线捕捉到周泽楷预备说话的趋势时——他抬手止住了对方的话头。
“别说话，让我想想。”
黄少天究竟在想些什么周泽楷无从所知，但他此刻也不打算过问，每个演员都有自己处理问题的办法，他帮助黄少天，却并不打算干涉他，如果他自己能够应对，他自然不会插手，反之如果这次仍旧像之前那样，那他也不会任由对方再往死胡同里钻。
半晌后，黄少天忽然抬起头看向周泽楷，那双琥珀般的眼睛像是透进了些许亮光，异常的动人——他嘴角微微勾起，冲周泽楷笑了。
“我没事。再来一条应该就好了。”
“嗯？”
黄少天深吸了口气，他的视线飞快的扫了一周，冲不远处的导演点头示意，转而对周泽楷道：“我想清楚了一些……哎回头再跟你细说，我先继续了。”
“事到如今，我只有几个问题想问你——问完我就走。”
小王爷声色颤抖不已，握着剑的手却十分平稳，他红这一双眼看着眼前的人。
“我母妃当娘被人陷害，引颈自缢，是不是出自你的手笔？”
宁王抬了抬眉梢，没有说话。
握剑的手爆出一条条狰狞的青筋，小王爷像是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音节。
“……好。”他艰难的吞咽了一下：“百日前，我同长孙先生自北疆葛昂可汗属地回京，路遇数名刺客，后先生负伤——而我也险些丢掉性命，这……也是你一手谋划的？”
宁王悠然道：“那场刺杀针对的是长孙景那个老狐狸，你只不过是被误伤了。”
“误伤！？”小王爷哼笑出声：“我同长孙先生出使北疆，朝廷何人不知，你派人杀他——难道就不知道我也会在吗！”
“刀剑无眼，我知与不知有何区别？你武功自小便是由父皇和白将军亲自传授的，那几个刺客你都对付不了吗？”
宁王言外之意大概是，若你连这几个小刺客都对付不了，那你这条命，留与不留——其实也没多大区别。
小王爷听出来了，他冷笑一声，不再争执与此。
“最后一个问题……从小到大，你对我照顾有加，我也时刻铭记于心，那些——都是假的吗？”
小王爷大概此生都没有如此卑微过，就连问这种问题，都有一种与其身份姿态极其不符的违和。
宁王轻轻拨开了剑尖，朝他走了两步，脚步声落进他的耳朵里——他感觉肩头被人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
“重要吗？”
握剑的手微颤，小王爷连退了好几步，脚步踉跄。
“……兄长说得是。”
“CUT——！”导演终于出声，黄少天那都快僵了的脖子终于松了下来，他朝场边看去，撞上了某个视线，他和周泽楷视线交汇，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大概是被前阵子黄少天梦游一般的状态给虐的，导演一连夸了黄少天好几句：“保持这个状态演下去，就是我要的效果了。”
黄少天连忙点头，他嗯嗯啊啊听完导演的夸奖和提醒之后，错开步子朝后面站着的某个人走了过去。
他脚步停在周泽楷面前，黄少天感觉周围场工朝他们投来的视线——然而他并不在意，没等周泽楷开口给他祝贺，黄少天便突然伸手把人给抱住了。
他感觉臂弯间的某个人浑身僵了一下，黄少天跟着一顿却没有松开，而是将手臂收紧，把人往怀里抱得更深了些。
身体相贴，他好像都可以感觉到周泽楷胸口的心跳。
黄少天侧过脸凑到了周泽楷的耳边。
“谢谢。”
“……嗯？”周泽楷含糊的应了一声，他好像也是刚回过神来的模样，支支吾吾的好一会，才回道：“怎么又谢？”
“因为你又帮了我啊。”
32
换下了戏服准备收工的张佳乐，趁着周泽楷正跟导演交流明天的戏份的间隙，溜到了黄少天身边。
“这是爱的力量帮你打通任督二脉了？”
黄少天对张佳乐揶揄不太在意，他一边整理包里的东西，抬眼朝某个地方看去。
周泽楷站在导演面前，面色认真的在听着什么——不用偷听也知道，大概就是一些演戏的技巧，他们这位导演好为人师，碰巧也挺赏识这位新生代歌手的，于是东西也教的巨细无遗，令黄少天不由得都有些羡慕。
夕阳的余晖落满了那人的肩头，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应该非常的温暖。
黄少天收回视线，这才回答张佳乐的问题。
“没什么，其实就是放下了一些事情，真正的放下了。”
十年前，黄少天被救出来后，用了近一年的时间在家休养，那段日子他没有去念书，也没有接戏——甚至跟人联系得都很少。
黄爸爸请了医生给他做定期检查，身体，精神，兼而有之，黄少天也很配合，表现得相当想要从过去的事情里走出来。
然而一年过去，心理医生跟黄父例行聊了聊关于黄少天的状态，当时医生是这么说的。
“其实他已经不太需要我来给他进行疏导了。”
黄爸爸不解：“你的意思是他已经好了？”
“精神层面的问题，其实很难说是‘好了’还是‘没好’，这么说吧——其实这一年以来，黄少天从来没有跟我谈过那八天他是怎么过的。”
“什么？他没有说过一个字——？可是他在家里的表现确是一天比一天好了啊，我的意思是，他比当时要开朗很多了，我还以为是你的原因……”
医生摇了摇头，端起了小瓷杯喝了口茶。
“他的确比过去好多了，但我的作用其实不大，要说他变得开朗，大概是得益于他的自我调节……这么说吧，人的内心世界很复杂，因此解决这里的问题，并不像做数学题那样——一个问题对应一个解，当然，倾诉然后放下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但不是唯一，更多的时候，如果能在内心找到一个跟矛盾和平共处的办法，其实人也是可以开心的活着的。”
黄爸爸跟听哑谜似的听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医生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我知道这个矛盾的存在，可我不想说出来也不想直接对他下手清除，只要我能找到把这个问题隔离在安全距离之外就行了？”黄爸爸顿了顿：“这么说的话，我要怎么保证以后它不会再来影响我呢？”
“老生常谈。”医生放下杯子：“这一点你儿子比你还懂，那就是——当个乐观的人。”
“……”
“你知道这一年他问我问得最多的是什么问题吗？”
“这我怎么会知道，治疗过程次次都保密，问你你也不说。”黄爸爸说到这个就非常郁闷。
“他最喜欢问我怎么才能开心起来，我跟他说——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就好了，于是又一次他又问我，如果自己喜欢做的事并不能让我觉得快乐了，那怎么办？”
“我说，没有什么事能让你时刻都能感受到积极的情绪，但做喜欢的事和不喜欢的事的区别在于——前者做好了你会开心，后者做了就做了，对于你而言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你知道你儿子怎么回答的我吗？”
“……当然不知道。”
“他说，所以要开心是做好自己喜欢的事啊。”医生煞有介事道：“他没有说‘原来做喜欢的事也不一定能够一直开心’而是直接得出了一个——我这样做才会觉得快乐的结论。这足以说明你儿子是个聪明的孩子，更重要的是——他对生活的态度很积极。同样，每一个聪明人，对自己的问题都很有主见，解决起来也很有一套，所以他现在不肯把那些事告诉我们，逼他说出来是没有意义的。”
黄爸爸皱起眉头：“话是这么说，可人怎么可能一直乐观积极呢？他还是个孩子，社会很多阴暗面还没有见过，许多困难也都没有经历过，今天他可以把问题藏在心里自己解决，那一年以后呢？十年以后呢？那个时候他觉得痛苦，觉得没有办法自己解决了——而这些问题在他心里已经扎根，谁来帮他呢？他跟谁说？”
医生呛了口水，有些狼狈的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位年轻的父亲。
“老黄啊，人活着不是只有困难和阴暗的，未来一年也好，十年也好，必然是有笑有泪的，你怎么就对你儿子这么没信心，就算某天他乐观不下去了，到时候他自然能找到某个对象把这些事说出来——让这些矛盾真正过去。”
张佳乐看向正跟导演聊着的周泽楷，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还没跟我说完呢，你那任督二脉是他给你打通的？”
“差不多吧，其实就是把一些事跟他聊了一下，以前这些事我没跟别人说过，是因为觉得别人解决不了我的问题，还给人徒增烦恼，前些天他来找我，我也没抱什么希望，只不过他让我说那我就说吧——聊完之后发现……说出来好像好多了，刚才演戏的时候又正好看到他，很多事情突然就在那瞬间翻篇了，变得不重要了。”
张佳乐一脸茫然：“……作为一个不清楚事情原委的人，我觉得你的叙述有点抽象。”
黄少天笑了起来，他站起身冲不远处的周泽楷招了招手。
“简单说就是，因为觉得有他在，所以感觉很轻松也很开心，突然一下就释然了以前很纠结的事情，觉得那些困扰都是狗屎，我为什么要藏着一坨狗屎还没事就去闻两下味道呢——”黄少天做了个按按钮的手势：“所以刚才我就决定把它们都冲掉了。”
“……”
道理我都明白，为什么有点恶心。
张佳乐觉得自己不是很懂这个黄少天。
周泽楷跟导演作别，收起了写满了笔记的小本子，刚转身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黄少天。
这人双手插在口袋里，满目笑意的看着他，张嘴就是有些调笑的调子。
“周大明星这是打算以后转型当演员了？记这么多笔记，比我学吉他还认真——要不咱俩下次换换，我出个专辑，你来给我演MV？”
周泽楷闻言笑出声来，他想象了一下这个画面，居然有点期待。
黄少天忽然出手从他手里抢过本子，打开翻了几页，看着看着就把本子合上插口袋里了。一副不打算再还给他的样子。
“？”周泽楷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的动作。
“导演也太偏心了，表演的精髓都告诉你了，你真打算进化成演员然后达成十项全能成就吗？”黄少天佯怒：“那我岂不是要被抢饭碗了？”
“我没这个天赋。”周泽楷的手穿过黄少天的腰侧，从他口袋里拿回了本子：“只是了解一下。”
“了解？了解这么多干嘛，我了解就可以了啊——”
周泽楷淡笑不语，转身便往片场外走。
黄少天跟上他的脚步，一路开启了喋喋不休模式。
“算了算了，你要了解就了解吧，有什么不懂也可以问我——对了去吃什么啊？”
“随便。”
“想吃肉。”黄少天简单粗暴：“很多很多肉。”
“好。”
“然后我们再去找个地方按个摩泡个脚洗个澡——”干个爽。
黄少天简直要在内心大呼完美了，然而他个怂人还是没敢把后三个字给憋出来。
“行。”
两人并肩，你一言我一语的走出了错落的宫殿楼阁，血红的晚霞落满了两人身后的路。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