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九

04

 

今年S市的冬天温暖干燥，入冬以来一滴雨都没见过，早上起来的时候，天边还依稀可见到一缕阳光，带着丝丝暖意。

的确是个洗东西的好天气。

黄少天一边在街旁的林荫小道上溜着圈，如此想道。

 

那天和喻文州聊完后，黄少天特意去了一趟家附近的诊所，诊所的老板是个面容和善的中年男人，黄少天支支吾吾地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后，得到了对方这样的答复。

——以你的情况看来……从性成熟开始就一直使用抑制剂，并且一直在加大用量，失效那肯定是迟早的事。刚才说，你现在身边是有一个Alpha对吗？

黄少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那个Alpha不是我的伴侣。

——那我认为你最好和他划清界限，Alpha的荷尔蒙会使你的抑制剂失效得更快，如果你暂时不方便这么做，那就尽量少接触他以及他的东西。

可是我们住在一起……日用品都混在一起的，怎么办？

黄少天确信自己看到了那个医生脸部表情有一瞬间的抽搐，忙补上一句。

可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那我建议你去购买一点除味喷雾和除味液，先把沾了他荷尔蒙的东西都先处理一下吧。黄先生，抑制剂对身体其实是很不好的，如果你身边有合适的Alpha或者Beta作为固定伴侣，就请你还是不要再使用抑制剂了。

——知道啦，谢谢医生。

黄少天忙送不迭地点着头，避免眼前这位医生继续叨叨下去。

 

这不，这人前脚一出诊所门还没走上两步，黄少天就果断把医生的嘱咐抛在了脑后。

毕竟在他的意识里，抑制剂失效这种事，哪能说来就来的，而且找一个固定伴侣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现在自己身边能说上话的Alpha就只有一个好吗。黄少天道。

一想到身边这位唯一的Alpha，黄少天瞬间便更是难受了，冬日暖阳像是无用的摆设，冷风一吹，他便是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种惜字如金的家伙，真要是在一起是会死的吧？

 

此时，在外面溜完圈回来的黄少天，拍了拍手，把最后一件衣服扔进了洗衣机里，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接下来就是床单了！

虽说随便进对方房间有点不太合适，但毕竟他也是碍于自己的难言之隐，不得不对这间房子进行一些技术上的处理——暂时除掉Alpha的荷尔蒙，避免抑制剂过早失效。

——这艳阳高照的，大概下午就能干了吧。黄少天心里嘀咕道。

即便如此自我安慰，黄少天仍旧略有些心虚，踌躇了片刻，他还是推开了周泽楷卧室的房门。

 

两人同居了一个多礼拜，这是黄少天第二次进周泽楷的卧室。

虽然说周泽楷扔在客厅里的衣服不怎么收拾，不过房间倒是干净整洁，灰色的被子被叠成了个小方块摆在了床头，桌上东西摆放得规规矩矩、一丝不苟的，让黄少天以为自己进了张新杰的房间。

这是……

已经把被子扔进洗衣机的黄少天，此刻正在拆着床单，目光一瞥就看到了桌旁的一个陈列柜，然后——他的视线便再也挪不开了。

 

那个陈列柜黄少天有印象，是原来主人所装的，当时的陈列柜是空空荡荡，而此刻里面已经放满了东西，还都是黄少天十分熟悉的东西。

奖杯，奖牌，戒指，还有纪念手办等等……关于荣耀的一切。

当然，都是轮回和一枪穿云相关。

这些摆放得错落有致的东西，每一样都被擦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和破损，看得出主人十分爱惜他们。

沿着陈列柜的排列，一点点地看过来，黄少天这颗心便越沉越深，倏地让他有些喘不上气。

 

黄少天对周泽楷的不满，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个问题除了黄少天谁也给不出答案，哪怕是最擅长观察的喻文州也只知道，是在某次比赛后，黄少天就变得格外排斥周泽楷。

那是多年前的一次赛后，黄少天坐在休息室里看着胜利者的发言，此时蓝雨是总决赛的败者，亚军，陪衬。

诸如此类不好听的词汇并不太能影响到黄少天的心情——输了，老实说，算是一场惨败。但不足以让他失去应该有的职业素质，迁怒自己的对手。

直到他抬眼看向电视。

周泽楷，轮回的枪王，联盟又一个了不起的明星选手。

在诸多的赞誉之下，周泽楷的态度却是无动于衷，他既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欣喜，也不谦虚，他人说什么他只随便应付几句，人家说他表现令人惊艳，他也不客气地点点头，问及对手时——他的回答更是言简意赅。

“……很厉害。”

黄少天顿时握紧了拳头，Alpha的种族优势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展露，而周泽楷的简短——或许只是出于他的习惯，和他不愿意多言的性格，可在外人眼里，这种姿态极易被曲解成傲慢。

盯着电视机的眼瞳微微缩了缩，比赛失利的阴云尚未散去，他内心那块柔软又炙热的地方又被这样的“胜者姿态”给刺得鲜血淋漓。

他如果当时是冷静的——或者说放在他对周泽楷充分了解的情况下，黄少天都不会被对方这种态度影响到这个份上，可身为局中人，尚且年轻的他难免认识偏差了。

对一个人的认识只要有了一丁点的偏见，那么这个偏见就会越来越大，最后形成一条难以缝合的裂口。

有一类人，可能参加比赛，并不是为因为热情与爱，仅仅是为了名利，黄少天觉得，这样的目的虽然无可厚非，但也没什么可取，他觉得周泽楷就是这类人，明明是个对荣耀没有多少激情的人，却一次又一次站在了巅峰，和那最高的领奖台上。

输给他，怎么能够咽下这一口气？说是愤怒也好，说是不甘心也罢，黄少天从来不是一个害怕失败的人，他只是单纯讨厌输给这样的人。

 

黄少天怔忪许久，他的视线从陈列柜上划过，停在了那套被保养得最好的一枪穿云的模型手办上，其中收纳了从第一代的一枪穿云到他退役前的所有版本。

这套东西黄少天也有，这也是黄少天从蓝雨离开带走的唯一一样东西。

虽然角色已经易主，但他们近十年的荣耀生涯，一直陪伴着他们的就是这个角色，可以说，全部的记忆都与之相关。或许过去在当选手的时候最看重的是胜负，是冠军，不过离开之后，最割舍不掉的却只是承载着记忆的角色而已。

黄少天看着这东西感觉心底塌下了一块，这种感同身受的滋味，连同着他对那个赛场的怀念，对过去的怅惘，一同钻进了他的心里。

很难想象——他会在自己最不喜欢的一个对手身上，找到对荣耀的怀念，对过去的向往，恍惚间他想起周泽楷当年接受采访的样子。

难道，这些年对这个人的看法，真差了那么多？

 

周泽楷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七点了，S市天气奇怪得很，上午天气还是风和日丽，到了下午三四点却陡然变了天，乌云盖住了大半边的天空，不一会，刺骨的雨水便落了下来。

出门的时候他没有带伞，一路上虽然是开着车，但由于雨势不小，上下车的过程中还是把上衣给淋湿了。

“回来了啊。”

刚进门，周泽楷听到这个声音，回过头便对上了黄少天朝他看过来的视线，黄少天张了张嘴，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说接下来的话。

这还是信息素事件之后——黄少天第一次认真的跟他搭话，周泽楷有些惊讶，他怔了怔仔细打量了一下黄少天的表情。

是他的错觉吗，对方脸上似乎带着点……歉意？

黄少天老老实实道：“话说，我今天洗了一点东西。”

“……”

说起来家里确实有些不一样，刚进门的时候周泽楷就感觉到了——他的荷尔蒙被祛除得很干净，几乎嗅不到一丝气味，而这也让领地感极强的Alpha有种直觉上的不满。

“什么？”

“我把一些衣服洗了。”黄少天抱歉地挠了挠头，“还有一些日用品，能洗的，都洗了。”

“……都洗了？”周泽楷睁大了眼，一丝不祥的感觉浮上心头，“床单也？”

“真的很抱歉——本来是打算洗自己的东西，顺手就……”黄少天抬起头，眼中带着浓重的歉意，他声音小了些许，自顾自地嘟囔着，“其实我本来以为下午就能干的，结果下雨了又把那些东西都淋湿了，咳，而且不只是床单，还有被子……”

周泽楷闻言没有开口，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床单被子洗了，这些倒不是大问题，毕竟屋子里有空调，再冷也不会冷到哪里去，真正令他不悦的是黄少天这个举动，他究竟是有多讨厌他？而自己到底是哪里惹到他了。

周泽楷对黄少天远日无仇近日无冤，原来在联盟他们俩也没多少牵扯和交集，他只知道曾经在联盟时，对方不怎么爱搭理自己，偶尔周泽楷搭话，黄少天也不怎么回他。事到如今，见面即是情分，经过上回两人较劲的事，黄少天也消停了好一阵，周泽楷原是以为这人只是发泄房子被他抢走的不满。可这么一遭下来，比起被抢房子的愤怒，黄少天看起来更像是在针对他。

得到这个结论的周泽楷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说不上难受却又不太好受。毕竟黄少天这个人在联盟时非常的开朗，如同一个小太阳，跟谁都能相处得很好，拥有周泽楷永远修不来的交际能力，被这样一个人讨厌，周泽楷有些茫然，又有些失落。

看着周泽楷一言不发地坐着，浑身上下透着森然的寒意，黄少天吸了吸鼻子，闻到了那股雨水的气味，心里的愧疚更是难以自抑，他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认错道：“你别不说话，这次是我的错，对不起。”

“没事。”

周泽楷摇了摇头，先前被雨淋湿的头发此时湿哒哒地贴在额头上，实在很不舒服，他站起了身，往客厅外走去。

“你干嘛去？”

黄少天一直看着周泽楷那个样子，心更像是被什么揪住了，浑身都被雨淋湿，本来就以忧郁气质著称的第一人此时看起来狼狈极了。

“洗澡。”

疲惫来得十分突然，周泽楷简短地扔下了两个字，便离开了。

 

黄少天在卧室里局促地走过来，又走过去，时不时停下脚步听一下外面的动静，颓然地叹声气。

周泽楷和他的卧室都在二楼，只隔了一条走廊。

怎么办，感觉这次真的有点过分了。

这大概是黄少天第一次真正整到一个人，以前虽然在队里常常玩游戏整人，但大多都是点到为止，而这一回，他出发点还是在信息素上，顺便梗一下对方，算是对这些天的“交手”落于下风的一次幼稚又无聊的反击。

他真没想到会下雨，没想到这样一个举动带来的后果竟是一发不可收拾。

黄少天苦恼地抓着已经被他揉得犹如杂草般的头发，心里不断泛出的感觉扰乱着他的思维，愧疚——没错，的确是愧疚。

特别是他在知道，以前对对方的看法存在着不小的误会后……

哎。

脚步突然停下，黄少天看到了被自己放在桌上的账号卡。

那是他小号的账号卡，以前拿着帮叶修刷副本记录，退役后无聊，又练了起来。

他看着这账号卡突然愣了愣，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飞快地跑出了卧室。

 

周泽楷听到那急促的敲门声的时候，刚从浴室里出来，还来不及穿衣服，只是裹着条浴巾在下身就开了门。

在看到周泽楷的那一刻，黄少天觉得有些呼吸困难，意外出现的香艳一幕——对方赤裸着上身正散发着令人眩晕的热气，借着房间里微弱的灯光，可以清楚地看见对方结实的肌肉，没入浴巾的腰线，微光下的腹肌随着对方的呼吸收放着，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靠……就算是Alpha，打这么多年游戏还有这肌肉也太不科学了吧。

“有事？”

周泽楷将擦头发的毛巾取下，没注意到黄少天此时正在内心吐槽。

“……没事，我就是问问你，要不要来切个搓，荣耀。”黄少天努力地将目光从对方的身上移开，扯出一丝笑容道。

周泽楷听到这个邀请的时候稍稍有些迟疑，但对方的表情认真，不像是在打什么主意。

“好，”周泽楷点头道，“我穿衣服。”

 

这栋别墅的书房里放着两台台式电脑，一台是黄少天搬来的时候放进去的，后来周泽楷也觉得书房宽敞，于是也将电脑搬了过去，不过即便如此，两人还是从来没有一起在书房里玩过游戏。

刷卡登陆，黄少天瞥了眼坐在对面的人，此时对方的发梢还滴着水，手上跟他在进行一样的登陆操作。

“房间开好了，密码123456。”收回了目光，黄少天说。

不过几秒钟，屏幕里就出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虽然武器和装备都和一枪穿云相去甚远，但却总让黄少天觉得有些微妙的重合。

没什么废话，两人相遇——直接交手。

乱射的子弹密集度极高，黄少天操作着流木迎着便劈斩了上去。

7把下来，周泽楷赢了4把，虽然这和竞技场的环境有关，不过却还是让黄少天察觉到了什么。

“你状态其实挺好的啊，要打还是可以再打两年吧，怎么这个时候就退役？是不想打了还是身体有问题了？”黄少天抬起头看向了对面的人，“以你现在的水准，一枪穿云这个角色目前还是没有人可以驾驭得比你更好吧”

“不。”周泽楷迎着他的目光，带着些许笑意摇了摇头，“因为，没有人。”

周泽楷的声音很轻，但在黄少天听来却如同平地惊雷，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对方。

“你的意思是……”

 

轮回没有人可以继承一枪穿云。

轮回十几年来都是以神枪手作为主要的角色，这跟周泽楷的强劲实力是不可分割的，一人战队，这是不少人给轮回做的评价。黄少天可以想象到，这些年随着时间的推移，周泽楷的年纪越来越大，状态慢慢地在下滑，战队要面临的矛盾就会越来越尖锐。

再怎么培养神枪手的后辈，但只要周泽楷在战队里一天，就不可能被取代，就算有优秀的后辈，久而久之，也只会因为不愿在别人的阴影下蹉跎时光，继而选择不续约，或者转会。这样下去，轮回确实很难找到可以继承一枪穿云的人。

“你选择退役，是为了战队？”黄少天张了张嘴，说出的话甚至都带着止不住的颤抖，他还想说点什么，却又不再开口了。

不奇怪，有什么奇怪的。

每一个队长，为了战队所做的牺牲，都是超出旁人所能想象的。

的确，留在轮回会阻碍其发展，现在的周泽楷，即便是转会，也仍然是个不小的威胁。

过去是给战队铺路，选择退役也是给后辈们让路，周泽楷所做的，就像以前每一位队长会做的那样。

“职业生涯，很圆满。”周泽楷看着黄少天沉默的样子笑了笑，语气里似乎带上了一丝安慰，“不可惜。”

该有的荣誉都经历过的，与队友挥洒汗水与泪水的时光也都在脑海里，永远不会褪色。周泽楷离开的时候，轮回那些猜到他这个目的的人，看着他的眼神都很怪异，周泽楷能从他们的眼里看到许多的情绪，叹息，愤怒，不满，遗憾，不舍。

“……真的考虑清楚了？其实你对于我们而言，不仅仅只是队长，还是朋友啊。”

“虽说我们应该理解你的决定，但是作为朋友……我们并不能接受你委屈自己。”

这是队内会议上江波涛迟疑着说出的话，话音落下，其他几个人都跟着开了口，周泽楷看着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原本有些郁结的心情竟然渐渐舒缓了下来，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们对他的不舍，那一丝不舍，沿着血脉淌入胸口，温暖了整颗心。

朋友，向来寡言少语的他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心便飞速地跳了起来，他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队友们笑了。

哪里算是委屈。

 

他会记得这一切，会记得他的队伍，他的队友，他的荣耀——这就够了。

正是因为轮回是一个这样的战队，他有这样的一群队友，所以离开这个决定并不是委屈自己，结束职业生涯也从来不是遗憾。

 

“你也不容易。”或许是因为跟黄少天切磋，让他想起了些许过去的事，周泽楷竟然话多了起来。

黄少天听着对方的话，难得没出声，躲在电脑后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黄少天带领蓝雨战队，获得了14赛季的冠军，打败了老对手微草战队。

之所以说不容易，是因为喻文州因为伤病在13赛季的时候，不得已宣布了退役。背负起整个战队的责任，一下子落在了黄少天的肩膀上。这一年，对于黄少天而言无疑是意义重大的，因为过去由喻文州承担的东西，都成了他的任务。

布置战术，培养新人，甚至改变打法。

他们的队伍还在成长，远不及新老交替之前全盛时期的水准，赛季初即便是蓝雨粉都不对这一届的总冠军抱有太多的希望，整个赛季批判蓝雨打法的声音从没有停止过，可黄少天坚持下来了。

最后他做到了，蓝雨也做到了，总冠军，背后的辛苦虽然只有当事人知道，但黄少天的改变却是每一个熟悉他打法的人都看在眼里的，周泽楷当然也不例外。

最后站在冠军领奖台的时候，黄少天难以抑制地哭了，他像是个刚踏上这个舞台的新人，哭得怎么也停不下来。

事后黄少天觉得自己那么哭真的有点丢人。

不过他也知道他哭，并不只是为了这个冠军，而是当他回头发现，蓝雨，真的成长得像一个冠军队伍的样子了。

黄少天感叹于蓝雨的成长，意识到这一次夺冠，也是一次离别，是他和荣耀的离别，是他和蓝雨的离别。

——接下来的每一个夏天，由你们来创造。

黄少天抱着已经和他差不多高的卢瀚文，低声在他耳边说道。

 

“哎——说多了都是泪啊，尼玛不说了。”黄少天抬起头冲对方笑了，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周泽楷，不得不说，今天我加深了对你的了解，因此我也必须为之前的作为跟你道歉。之前我对你存在不小的误会，实在很抱歉。”

“没关系。”

周泽楷看着对方的样子，无声地笑了出来，那副俊朗的眉目弯起这样的弧度，莫名地让人心动。

听到黄少天的话，他也忍不住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黄少天到底是因为什么讨厌自己，不过现在看来，似乎误会已经解除了。

“不早了，去睡吧。”

“诶，等一下。”黄少天忽然起身道，“你屋子连个床单都没有怎么睡啊，要不今天你还是先睡我屋吧，明天要是还下雨我去买新床单被子给你。”

周泽楷一脸惊讶地看向他。

“你别误会！因为本来错在我身上，而且——你是个上班族，万一感冒了那就麻烦了，就……只有一晚上听到没，睡觉的时候不许乱释放信息素，也不许乱动不许裸睡，知道吗！？”黄少天有些语无伦次，说完，他便局促地转过身往门外走去。

 “……嗯。”看着对方有些尴尬的举动，周泽楷低下头笑了笑，加快了脚步，跟着他一同离开了书房。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