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九

一发完结，一个魔性撒糖的小短文。

原著向，有恶搞的私设。

第一段的广告词来自《重庆森林》

*

“如果记忆是一个罐头，我希望这个罐头……永远不会过期，如果一定要加上一个日子的话，我希望它是，一万年。” 

黄少天听到这里终于不堪忍受的把耳机摔了出去，他缩了缩肩膀看着旁边的喻文州：“卧槽，这啥？声音有点耳熟啊我去，好肉麻好肉麻。” 

喻文州忍着笑把耳机和一起扔出去的手机捡了回来，放在了桌上：“周泽楷新广告的电台版。”

“……”黄少天嘴角猛抽，表情就像是刚得知明天叶修就要跟韩文清结婚一样——一脸不可思议：“等等等等这什么鬼广告？罐头广告？他能念这么长这么肉麻这么酸的台词？你一定是在逗我。” 

喻文州好笑道：“不，这是手机广告。” 说完，喻文州把耳机拔了出来，将进度条调到了黄少天断了的地方，周泽楷那低沉带着些许生涩的声线缓缓而至——然而，一万年话音刚落，一个更为知性的声音冒了出来。

“xxx智能手机，充电一分钟，通话三小时，特置随身云服务，可以将你与爱人的记忆，保存一，万，年。” 

黄少天：……………… 

黄少天扶着胸口一脸日狗：“卧槽！这广告也太雷了吧我去，简直羞耻play，轮回很缺钱吗？他没钱给他那没出世的孩子买奶粉吗？居然接这种广告，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啊啊啊，快，快扶我去食堂吃个鸡腿冷静一下——” 

“嘘。”喻文州看着黄少天比了个手势，指了指还在播放状态的手机：“据说接下来这段话是有实际对象的。”

“我爱你。”bgm徒然而止，周泽楷顿了顿，似乎有些艰难，又欲言又止的念着广告词：“……这句话会放在这里，一直，一直等到，你听到的那天。”

“………………”

黄少天已经丧失对自己表情的管理能力了。 

*

联盟第一脸的手机广告在黄少天耳边播放的时候，已经通过各大电视媒体传遍了大江南北，又通过各种网络媒体传达到五湖四海，看个美剧前15s都会出现枪王大大那张脸，貌似深情的念念有词。

——就差没在月球上放个实时播放器让遥远的三体星人也听听了，按照周泽楷的尿性，他喜欢的人，绝对也不是什么地球人啊。 

宋晓对着实况直播前的广告感叹道。 

卢瀚文的声音从耳机里冒了出来：“周前辈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啊？每天被刷屏我都开始好奇了。” 

宋晓：“谁知道，这个问题他的粉应该都很想知道吧。”

 

宋晓这话说得实在是太委婉了，现在全联盟周黑周粉路人粉路人黑都表示对这个答案的好奇，微博上但凡是关注了荣耀相关的首页，每天都有一群好奇宝宝在上面各种扒。 

比如，@一个小号 这个博主整理了周泽楷在联盟比时所有的交流，和pk的视频，以及赛后采访的资料。 经过博主和几十万转发评论的筛选，他们居然还有模有样的理出了几个嫌疑人。 

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职业选手，在拉完整个嫌疑人榜单之后，纷纷笑成了doge在群里掰扯了起来。

叶修：

 我说我是不是眼花了，这榜单上怎么还出现了少天？

宋晓：

 叶神你没眼花哈哈哈哈哈黄少确实上榜了，而且名次靠前理由很特别！

苏沐橙：

 我觉得那理由很有道理啊23333（大笑）

方锐：

 “充电一分钟，通话三小时，一个电话能说三小时的除了黄少天还有谁！”←你们说的是这个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刘小别：

 ……

卢瀚文：

 ……

王杰希：

 ……

………………

刷屏下来的一串省略号过后，喻文州才慢悠悠的冒了个泡。

喻文州：

 我竟觉得挺有道理？

叶修：

 不是，咱们绯闻中心人物今儿怎么不见出来了呢？少天？小周？还是他俩已经暗通款曲，勾搭成奸了？

魏琛：

 叶修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俩成语的？老夫很惊讶啊。

就在叶修情真意切的呼唤黄少天的时候，某个人正蹲在宿舍电脑前一脸蛋疼的窥屏，职业群里这群人的聊天记录一字不差的掉进了黄少天的眼里。

在听完周泽楷那个广告之后，黄少天的心情就非常微妙，原因当然不是因为枪王大大声音太好听迷死个人让他心迷神醉，当然也不是因为他上了那个什么鬼榜单，而是——

电脑前的职业群里突然跳出了一行字。

孙翔：

 黄少天不是我们队长黑吗？

………………

在滚屏的省略号背后，有无数张憋着笑的脸，所有看到这句话的选手们表情都十分意味深长，而他们此刻内心的感叹，却又十分一致——

翔翔啊，你又真相了。

黄少天像是被戳中了软肋似的，一口刚喝进去的水全数喷了出来，他顾不上把键盘擦干净，啪啪啪敲着键盘的回了一行字。

黄少天：

 卧槽你们在说啥啊？谁说我是周泽楷黑了！

黄少天这话一出，职业群又开启了刷屏模式，而这一次，大家刷个心领神会的“呵呵”，就能概括千言万语了。

黄少天：

 ………………

我冤啊！！！

＊

 『苏格拉底说，黄少天是个周黑。』

为什么是苏格拉底说的，苏格拉底有没有说过，苏格拉底什么时候说过，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黄少天确实曾是个周黑，而且他黑的姿势广为人知。

那就是，假装不知道对方。

最开始，黄少天被问及周泽楷这个名字的时候常用“不知道”，“没听说”，“不熟”来应付媒体，后来周泽楷名声越来越大，他便改了几个词“没注意”，“没时间看”，“还行吧。”

反正就是，我不认识他，认识也不熟，除了比赛之外他的啥都跟我没关系。

按照黄少天平时热情如火的性格，能让他如此高冷对待的，周泽楷绝对是独此一例，过了这村就没这人了。也是因为如此，全联盟但凡是稍微长点心的都能感觉到他这特别的态度。

真要追溯原因，那要从很久很久很久——也不是很久以前说起。

黄少天这个人长得白白净净，年轻时候初见一个俊朗少年的棱角，而对于自己的脸他还是有点自信的，特别是在学校身边一堆歪瓜裂枣的衬托下，他感觉自己尤为帅气。 

进入联盟时，适逢荣耀联赛商业化运营渐上正规，黄少天年纪不大模样却很有灵气，对上了主流审美，广告商便也偏好这口，把小黄同志捧得差点上蹿天猴，就差直接说要把黄少天往联盟颜值担当上捧了。

然而他颜值担当也就担了一年。

周泽楷出现了。 

黄少天不是个整天照镜子感叹自己有多帅的人，而他对外形也不那么上心，但在看到周泽楷的第一眼，黄少天脑子里轰隆隆响得就像鬼子进村。 

周泽楷跟他不同，黄少天是生的俊朗大方那一溜的相貌，五官细看到不至于多完美，凑一块却是个赏心悦目的效果。然而周泽楷却是五官精致，偏于俊美的类型。 

用周粉的一言以蔽之，楷皇美颜盛世。 

这形容太雷了，搞得黄少天脑子里已经自动替换了周泽楷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相，一下子把他三魂雷掉了七魄。

喻文州当时安慰的拍了拍黄少天的肩膀。

“男人看的是实力。”

黄少天对此很赞同，作为一个英俊的机会主义者，他那一击必杀被联盟多有称赞，技术甚至可以用大气和刁钻并存来形容，总是又帅又爷们。

然而周泽楷又插了一脚。

一枪穿云横扫赛场的时候黄少天有点被闪瞎的感觉，子弹biubiubiu飞满了整个屏幕，视线所及之处都是那两把吓死人的枪厮杀出来的火力屏障，隔着转播的电视机黄少天都能听到粉丝们的尖叫——

第二天，微博上全是一色的发花痴的。

让黄少天印象深刻的是这样一句话——这才是男人的战斗方式啊！

放屁！一击必杀才是男人的浪漫啊！正面贴身干才是爷们的对决啊？光会拿着枪biubiubiu不敢近身算什么男人！

黄少天抱怨的时候，喻文州正整理复盘的视频，他嘴上漫不经心的附和了一句。

“放心，周泽楷打不来近身战的。”

喻文州这话说出去大概还没撑过一瓶鲜橙多的保质期，枪王的枪体术的名声给打了出来。

*

女人的第六感，男人的雷达。

世界几大不解之谜。

黄少天的雷达咻咻咻的探知到周泽楷马上就会成为一个不可忽视的对手之后，他虽然表面上还是一副高冷冷的对待周泽楷，然而背地里早就开始研究对方的战术技能，已经各种比赛视频了。

大概真是周泽楷技术过人，一开始黄少天还看得十分嫌弃，过了一阵子之后——

那个观摩比赛的状态，大概用如痴如醉在形容一点也不为过了。直播的时候专注得一帧画面也不肯放过，下到硬盘里重播的时候还附带几千字的解说吐槽。

很快，不只是喻文州，整个蓝雨都感受到了黄少天这种黑到深处有点粉的姿势。

然而谁也不敢去提醒——嘿黄少啊，你最近黑人周泽楷的势头有点不对啊，怎么看着有点真爱粉的架势了。

谁说谁狗带，谁想狗带谁才说。

就在这个微妙的季节，有个广告商找来送友情助攻了。

当时某个饮料广告上找了四个人来做这季的代言，黄少天，王杰希，周泽楷，张新杰。

这名单一拉出来简直让人不理解广告商到底什么画风，直到广告拍摄的时候，所有人才了然。

——这广告商就是来集邮的。

风格是什么鬼不重要，人有钱人大爷。

黄少天率先领悟了这个真理。

他在进了化妆间之后，立马就被套上了一身奶油黄的连帽衫，头发给定型得怎么看怎么不服帖，浑身洋溢着青春澎湃的少年气息——加上他那看着镜子一脸狰狞的表情，算是装嫩成功。

“不不不，为什么我跟他们的画风不一样啊？？？”

黄少天手里抓着一瓶可x可o，怒指旁边那三个表情怪异的人。

王杰希穿得绿油油，不过跟他那身气质搭起来到还算是清新之中带着点稳重，被黄少天一指，他不动声色的斜了眼对方：“挺适合你的。”

“……”黄少天接着看向刚出来的周泽楷，颜好条顺的男人，穿什么都好看真是不得不服气。

周泽楷身上套着一身简单的篮球衣，然而看起来还真是挺帅。

周泽楷愣愣的看着黄少天的衣服，脸上突然浮起一丝怪异的神色，他支支吾吾的张嘴闭嘴好一会，也没吐出几个字，倒是莫名其妙的憋红了一张脸。

靠靠靠，这一脸忍吐槽忍得跟便秘似的是什么意思啊？？？

黄少天正准备上去好好跟周同学谈谈人生，换了一身白衬衣的张新杰从他身边晃了过去，向来吐槽人都一本正经的张副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黄少天这身嫩得过分的装扮，一言难尽的看了他一眼。

黄少天被张新杰这一眼看得什么要说的话都抛在了脑后，眼看着张新杰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是要来吐槽他了，他眉毛一挑对张新杰做了个stop的手势。

“他们让我穿的，不服憋着。”

张新杰：“……”

 

*

拍摄一共把他们分成了两组，一边是他和周泽楷，一边是张新杰和王杰希。

黄少天溜达到隔壁组一看，差点没被他们那画风给笑撅过去，拉小提琴的张副和拿着一瓶可x可o的王大眼，两人在街头碰上，交换了一个充满艺术精神的眼神。

——就差没说上一句，艳阳天，小提琴和可x可o更配了。

黄少天表情像是吃了一桶老坛酸菜一样，滚回了自己的摄制组。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其实他跟周泽楷那组，才是真正有大招。

 

他跟周泽楷拍的背景是在校园球场，剧情大概是周泽楷打完球，作为他上铺的好兄弟（也有可能是下铺的好基友）过去给对方潇洒的抛上一瓶可x可o，然后再用特效duangduang，凸显出饮料在男人友谊的交往（升华）中的作用。

黄少天一脸蛋碎的拿着饮料上了。

Action

镜头前，球场上，周泽楷有模有样的带球绕过两个对手，晃到了三分线后，抬手屈膝投篮——

三不沾。

“噗……”

黄少天刚走两步就哈哈哈哈上了。

周泽楷：“……”

其实黄少天也不是真的想笑，毕竟大家都是网游宅，篮球这种户外运动他自己也不见得多在行，只不过周泽楷开始那一连串的动作，太专业，太有范了——联系起那随着刁钻的弧度，飞到了离篮筐相当远的地方的小篮球，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让黄少天忍不住笑意。

“抱歉，抱歉。”黄少天给工作人员以及周泽楷道了个歉，赶紧收住了笑意，回到了场边。

周泽楷倒也没有在意，而是接过球打算开始下一条拍摄。

这一次，周泽楷在经过他那华丽但是然并卵的运球之后，终于把篮球砸在了篮筐上，而黄少天也顺利的走到了场边，俩个风格迥异的男人对视一笑，气氛正好。

——接下来只需要把饮料扔过去，然后黄少天接住对方的球，就一切完美。

然而，就在导演以及工作人员都聚精会神的看着的这俩人的时候——

那黑乎乎的饮料瓶划着一道漂亮的抛物线越过周泽楷的头顶，随着他的视线掉到了不明处，而那橙黄色的小篮球，也以其匪夷所思的角度飞向了离黄少天很远很远的地方。

周泽楷：……

黄少天：……

导演：你俩能不能默契点！

 

当开机前被黄少天槽了许久艺术组都已经结束拍摄的时候，黄少天和周泽楷的big brother组还在坚持不懈的互相伤害，互相折磨。

比如我没接到你的球啦，你手滑掉了饮料啊，好不容易都接住了又忘词了啊，念出了台词两个人又忍不住笑场了啊。

总之——导演都已经从盛怒到跪着求这两位大爷配合点了。

终于，进度条拉到快要结束的地方，几乎所有人都为这俩位捏一把汗。

接下来的情节是，黄少天接过对方的球在场上刷一下帅气值，然后将球扔给周泽楷，周泽楷接球投篮，然后大兄弟在球场上勾肩搭背，留下令人无限遐想的剪影。

一切在周泽楷投篮的时候还是很正常的。

篮球哐哐砸在了篮板上，滚落到地，眼看着胜利近在眼前，黄少天忍不住激动和想要快点结束的心情，几乎是迫不及待往周泽楷身边凑了过去，周泽楷显然是反应不及，长臂一揽，身子刚转过来就跟黄少天撞了个满怀。

载进对方怀里的黄少天第一反应是——卧槽又要ng真是日了狗了。

结果就在他打算撤开身体的时候，一个温暖的怀抱拢了过来，不由分说的把他给压回了那结实的胸口上，力气大得简直不容拒绝。

黄少天一懵，半张脸贴着对方的心口。——扑通扑通，一时之间，恐怕也只有鬼才知道这是谁的心跳得这么急。

黄少天脑子一片空白，要不是导演喊cut，他大概以为时间已经停止了。当他回过神的时候，周泽楷已经撤开了好几步，却也离他不远。

近黄昏，天边的白云几乎被夕阳点燃。

黄少天的视线战战兢兢的顺着球衣上大写的‘3’号，移到周泽楷那张让人有些失神的脸上，他看到那双漆黑又有些模糊的眼里——映着无边似火的晚霞。

还有他自己。

“抱歉。”周泽楷咬了咬牙，看着他轻声道：“我只是……不想ng。”

黄少天短促又小心的吸了好几口气，才给大脑找到一点养分，他瞥了眼一旁的导演，对方似乎对他这样的改编没什么意见。

于是黄少天扯出了一个不算自然的笑容。

“没事，过了就好。”

 

*

承认黑一个人多简单啊，至少——比承认其他的要简单很多。

 
他们这条广告播出后收到的反响出乎意料的好，以往职业圈选手的代言广告几乎都被限定在了电子产品相关的领域，很少有这样青春甚至有些偶像的广告，这一回，特别是关注荣耀的女性粉丝也算是大饱了眼福。

然而再怎么好评如潮，也还是会有不和谐的声音。

“某人还真是装嫩啊，年纪一大把了，穿那身衣服看着都是羞耻play。”

黄少天上小号无聊刷评论，冷不丁刷到了这么一条，他眉头一皱。

道理我都懂，我也觉得这衣服很是羞耻play，可被这样一说我怎么还是很不爽呢？

黄少天正犹豫着要不要跟这个无聊的黑子计较，结果手指一滑，便刷到了另一条评论。

“某个人真是在卖脸的路上越走越远了，我看以后也别比赛了，专心靠脸吃饭吧。”

——这个周黑太不称职了吧，就算周泽楷技能的确比较浮夸，但也不至于要靠脸吃饭啊！？？

向来以跟对方势均力敌自居的黄少天，感觉自己好像也被顺带黑了一把。

 

喻文州到食堂的时候，正好看见黄少天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白斩鸡，另一只手拿着手机耍个不停，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好奇的凑了过去。

“刷什么呢？”

黄少天闻言抬起头，眼神怪异的看着喻文州道：“队长，你说我要是跟周泽楷K起来，大概会靠什么取胜？”

“……”这你可太难为我了。

喻文州假装没听到黄少天的话，自顾自的夹起小白菜放进了嘴里，果不其然，黄少天也不是来听他回答的。

“这群网友也很搞笑，他们莫名其妙就在我们那广告下面开始黑起我跟周泽楷来，一边有人说周泽楷K我只能靠脸取胜，另一边居然说我只能靠肺活量取胜？卧槽？肺活量什么鬼啊，我用得着吗？”

“……”喻文州选择继续吃小白菜，顺便感叹了一下这群网友的槽点真是相当精准啊。

“而且网上这群周黑也太不称职太低级了，你看这里有条评论啊，逻辑我就不吐槽了，上次蓝雨对轮回，个人赛周泽楷明明是7分35秒的时候用的乱射啊，这里居然说是8分43秒，我去，一分钟的时间就够我把他砍得去见上帝了好吗！”

“……”这一次喻文州放下了筷子，他表情考究的看了看黄少天，好整以暇道。

“……少天啊，问你件事，你还记得上次对雷霆的时候，个人赛你的第一个三段斩是几分几秒用出来的吗？”

正吐槽到兴头上的黄少天愣了愣，不明所以的看着喻文州。

“啊，不记得了啊，你记得啊？”

喻文州理所当然道：“当然不记得，这种数据记了也没什么意义啊。”

黄少天眨了眨眼点头道：“对啊，这种数据谁会去记啊。”

“……你啊。”

喻文州一脸药丸的看着黄少天。

 

*

自从经过喻文州的提点，黄少天终于发现自己因为黑周泽楷黑得丧心病狂，所以把对方各种奇怪的细枝末节都给牢牢的记住了。

黄少天自我反省——这种势头非常不好且十分诡异，于是便戒掉了平时没事刷比赛的爱好，顺便压抑了想要研究一枪穿云的兴趣。

这样坚持了没几天，他左右寻思着，自己既然不专注黑周泽楷了，那不如就扭转一下高冷的形象吧！

于是当媒体在轮回蓝雨赛后询问起他对这次轮回队长表现的感受的时候，黄少天满心想着憋出几句话来夸夸周泽楷，结果一拍大腿日了狗。

由于他决心不把注意力放在周泽楷身上，所以比赛的时候基本把人当成了一个移动炮台，他哪里还记得一个移动炮台左右摇摆的频率啊，于是镜头前，剑圣大人支支吾吾了大半天，还是只憋出了几个字。

“……还好吧，嗯，挺精彩的。”

黄少天这次真的是被迫高冷。

 

赛场上下来，黄少天一行人便去了平时常去的夜宵摊，一点也没意外的碰上了轮回众人。

自打黄少天跟周泽楷那条广告播出后，轮回和蓝雨的关系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特别是喻文州和江波涛，总是满脸交流育儿心得的表情溜一边不知道嘀咕啥。

而这回见了面，蓝雨轮回两边人跟约好了似的，各自找了地方飞快坐下，两张小桌子旁只剩下两个挨得紧紧的小凳子留给面面相觑的枪王和剑圣。

黄少天艰难的把他的尊臀挪到了凳子上，毫不意外的就跟旁边这人挤在了一起，两张桌子要坐下两个战队，其实还是有些困难，然而其他人挤得十分直男，表情动作没什么不妥，到了黄少天跟周泽楷这里，就挤得十分基佬了。

黄少天一边啃着排骨小声的开口：“那什么今天的比赛你表现的挺精彩的，我就是采访的时候有点犯糊涂，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啊。”

周泽楷动作顿了顿，轻轻点了点头。

“嗯。”

又不说话了。

黄少天心里抱怨了一句，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尝试找些话题说说，然而他这图谋还没得逞——黄少天那握着手机的手刚抬起来，便撞到了对方的臂弯，黄少天一怔，毫无由来的便想起了——那次广告，那个十分别扭的拥抱。

黄少天咽了咽口水，彻底放弃交流，选择埋头吃吃吃了。

哎，新入口的烤鸡翅好辣，吃得他面红耳赤。

 

从那以后，黄少天除了复盘的时候，几乎都不怎么认真看周泽楷的比赛，然而这个人依然时不时的在他身边冒泡。

不管是客场比赛还是主场比赛，赛后的夜宵摊上两队总能碰上，你说一句好巧啊，我说一句在啊，总之——缘分。

谁也不知道究竟是约好的还是凑巧，总之，不管你约还是不约，夜宵摊就在那，轮回蓝雨也在那。

不管这俩说话还是不说话，周泽楷和黄少天总得凑一块，就像剑圣和枪王，不管怎么拒绝，这俩名字始终还是会被人放在一起。

黄少天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是旁边有个周泽楷，面前总有几份自己喜欢吃的东西，烤翅，鸡腿，排骨，卤水豆腐……而手边的饮料杯也不见空，手摸过去总能摸到一杯刚刚够喝的果汁。

黄少天朝着那边看过去，近在咫尺的枪王先生，不是在专心吃串，就是在埋头玩手机。白皙的脖子连着微微发红的耳朵，落满了夜宵摊上三块钱一个的电灯泡发出的光。

周泽楷那遮掩的态度，好像吃的都是天上掉下来的，果汁都是自动加满的，而黄少天就是个有眼无珠的傻子。

窥探到一个人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秘密，对于一个善于观察的机会主义者不算什么难事，可是窥探到的又如何呢？

黄少天冥思苦想，他想，不如忽略掉吧，没有得到回应的感情总是活不长的，他不说，他也不说，久了就消磨得差不多了，到时候轮回还是轮回，蓝雨还是蓝雨，枪王剑圣还是对立的个体。

黄少天做这决定的时候，一点也没顾上自己心里奇怪的感觉，应该说——他并不知道要怎么顾上那股涌上心头的滋味，便自以为是的做了一个裁判。

善于观察的机会主义者，也不过只作用在别人身上。

 

某天，蓝雨战队。

“一枪穿云在刚才的团队赛里，第五分钟用了什么技能？”

蓝雨众人被画风突变的喻文州提出的问题弄得一愣，这可不是平时队长复盘时候会提的问题啊？而且这种事谁会知道这么仔细啊！

然而令他们瞠目结舌的还在后面，某个打着哈欠的人像是条件发射似的，几乎没怎么犹豫的就随口给了个答案。

唰唰唰，全都是下巴掉地上碎掉的声音。

喻文州好笑的看着黄少天，黄少天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瞪着喻文州。

 

*

十赛季决赛，轮回输给兴欣。

黄少天是在某间休息室见到的周泽楷，无往不胜的枪王靠在休息室的椅子上，薄薄的刘海遮去了那双好看的眼睛，黄少天刚推开门，对方便抬起了头。

周泽楷看着他有些惊讶，片刻之后，他像是领悟了什么，朝着门外某个方向指了指。

“兴欣休息室，在那边。”

黄少天一怔，视线掉进了周泽楷那双盛满了苦闷的眼睛里。

全联盟都知道黄少天跟叶修，跟兴欣的关系还算铁，这个时候，除了去祝福胜者，他个看比赛的，也没什么理由要到后头来。

“我是来找你的。”黄少天随手带上了门，虽然这不是轮回的常规休息室，一般不会有人来——但他还是不希望被人随便闯入打扰。

他走到周泽楷身边，搬了把椅子坐下。

“我不太会安慰人。”黄少天拨了拨自己的手指，瞥了眼对方放在腿上的手：“——而且这种时候，再怎么安慰也没人能开心，最重要的还是不能憋着，所以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就说吧，说出来就好了。”

周泽楷笑了一下，或许不能称之为笑，毕竟那只是个短促的气音。

黄少天也不恼：“你不想说，那我先说，你听着哦。”

“其实啊，我一开始还真挺看不惯你的，原因我都忘了，现在想想就是——感受到了你的威胁吧，就在你还是个新人的时候，我就感受到了。”

“我说你不要笑啊，啧，算了，今天情况特殊，你笑就笑吧，多笑几下我忍了。——就是啊，我不是一直说不知道不清楚你的事吗，其实那是骗人的。你的比赛我经常看，你的广告我也被迫看了不少，因为看比赛视频前总是播。”

周泽楷难以置信的看了他一眼，黄少天察觉到视线，却没有回头，继续自顾自的说着。

“一些精彩的战斗和细节，我可能比对我自己的账号还要了解。知道我为什么跟你单挑越来越清楚你的套路了吗？因为下一秒你要打什么技能我都知道。”

黄少天越说脸越热，他停下话头，打算给自己恢复一下理智，结果便听到旁边的人冒了一句。

“我也是。”

黄少天皱了皱眉，翘起嘴角道：“那你肯定没到我了解你的程度，要知道你在多少秒用什么技能我大部分都记得。”

周泽楷垂下眼笑了笑，这次是真笑。

“……我也是的。”

“……”

黄少天感觉心尖仿佛在发抖，然而他的头脑告诉他，嘴上还是必须得保持淡定，于是满脑子跑火车已经跑到西西伯利亚的剑圣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突然就斜了眼对方，吐了个槽。

“……但是你家粉也太不会说话了，怎么能说我赢你只能靠肺活量呢？”

周泽楷：“……”

黄少天梗着脖子不争馒头争口气：“我用的着吗？我用的着靠这种事赢你吗？”

“是不用……”

“对啊，我能赢你的地方太多了好吗？所以说你家脑残粉招黑知道吗……”

周泽楷突然抬起眼，黄少天的视线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撞上了那双含着笑意的眸子，黄少天张了张嘴，一时居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如果不是自己控制着这双腿，或许他现在已经夺门而出了。

“是赢不了。”

周泽楷的声音徒然近了许多。

“什——”

黄少天瞪着眼看着眼前的人，是的——眼前。

周泽楷说完便吻上了黄少天的唇，把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堵在了薄唇白齿之间，他的手插进对方的头发，轻柔的感受着黄少天的温度，舌｜尖钻开空档滑进了那喋喋不休，仿佛有着说不完的话的嘴里。

来不及吞咽的津｜液，也不知道是谁的，从嘴角溢出，黄少天被周泽楷卡在臂弯间，对方的舌头狠狠的抵上了软｜舌，黄少天来不及反应，就被这样强势又蛮横的吻给截住了呼吸。

刚开始黄少天脑子里居然还能勉强把持住要跟对方较劲的意思，结果舌齿的交｜缠越来越缠｜绵，嘴角鼻腔流泻出的声音让他自己都不忍承认，黄少天满脑子一团浆糊的，丢掉了理智，抱着对方加深了这个吻。

周泽楷眯着眼看着黄少天，眼前的剑圣眼角红红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他的脑子里也有团浆糊，乱七八糟，要知道——他可还没告白，就先抓着眼前的人吻了起来，这可不是他希望的。

可是吻都吻了，总不能现在强行分开聊天吧。

况且，谁的肺活量比较好，还真是个问题不是吗。

周泽楷将人压在椅子上——开始了一场莫名其妙的较量。

一个不太重要的后话。

这场关于肺活量的战争，最后竟然真的是黄少天输了。

 

*

如果那条羞耻的手机广告，真的意有所指，黄少天当然知道周泽楷指的是谁。

他知道，周泽楷知道，接过的那个吻也知道。

 

他们俩在那次之后许久没见面，又是夏休期，没有常规比赛的碰面，这两人难得默契的不给对方打电话——好吧，这应该说是一种毫无默契的举动。

周泽楷以为黄少天要想想，黄少天这边没想明白，也觉得周泽楷的态度不清不楚。

要不是回俱乐部的时候碰上喻文州，被对方塞着听完了整个广告，他或许真的要过上很久才能听见这段告白。

黄少天家的老房子门前一摞长长的阶梯，黄少天小时候最大的爱好就是从楼梯下面跳上去，然后又像是踩着弹簧一样，从上头一步一顿的跳下来。

长成一个大人之后，黄少天走楼梯的时候也像是脚下安着弹簧，他耳边插着耳机，循环播放着周泽楷的那段又肉麻又羞耻的广告，踩上第一个台阶。

他得用十一个台阶来想清楚一件事。

 

周泽楷来到黄少天家门前的时候，恰好看到那个高高瘦瘦的背影，黄少天正低着头，步子缓缓的往台阶上走，每一步走的郑重其事，像是在完成一个仪式。

周泽楷顿了顿，没有叫他。

他看着那个背影，突然想起许多年前——那是刚进职业圈的黄少天，取得第一场胜利的时候，他从台上下来，飞快的穿过通向队友的回廊，走廊上满是他匆忙的脚步声——还有他急促的呼吸，每一个喘息背后带着的笑意。

还是练习生的周泽楷跟在领队后头，冷不防的看到了那个熊扑到队友身上的背影。

“——赢了赢了赢了！！！你们加油！一鼓作气把这场比赛拿下来！”

“知道了黄少——”

黄少天。

周泽楷默念着这个名字，两个将会在未来联盟大放异彩的选手——就这么擦肩而过。

黄少天没有记住他。

不过没关系。

他记住了他，记住了那个夏末秋初。

 

*

周泽楷看着对方爬到了最上一阶台阶，夏日正盛，他虽站在荫处，却还是出了一身汗。

周泽楷拨了个电话给那个从没打过的号码。

嘟嘟的声音只响了三声。

黄少天的声音，一边透过电流，一边穿过空气，抵达周泽楷的耳边。

他的嗓音一如夏天的阳光一般，清朗干净。

“周泽楷，我听到了。”黄少天这样说道。

周泽楷仿佛感觉到黄少天声音里的温度，伴随着电波的信号钻进了他的手指，淌进了血脉。

他看着黄少天回过了头，朝他笑了笑。

我爱你。

这句话会放在这里，一直等到你听到的那天。

——我听到了。

周泽楷，我听到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