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黄】那几年 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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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少天摊开手掌，翻来覆去地将这双手看下来，疑惑地望向旁边的周泽楷。
“我的手很特别吗？”黄少天问，“凭几张照片能看出是我的手吗？”
周泽楷手指覆上这人的掌心，扣住指节十指相交。他将黄少天的手拉起来仔细的看了看。
“白，”他说，“好看。”
黄少天好笑地望着他：“重点是这个吗？”
周泽楷闻言又将视线落在他的手上：“……看不出来吧。”
对面的江波涛：“……”
半小时前，他们抵达BoraBora，这个大溪地最有名的岛屿。周泽楷和黄少天原是打算收拾好东西之后先到周围转转，顺便找些吃的填填肚子。然而他们刚到酒店，便被江波涛叫住了。
他们一道在房间里，看了下那个帖子。
黄少天看到手那儿便有些佩服这些人的眼力了。黄少天的手指的确是属于修长那款的，之前网上还有人专门总结手最好看的职业选手，黄少天还是入围了的，但他这手好看归好看，实在是说不上什么辨识度。
那帖子底下有人贴了他手指的照片，拿来跟视频对比，要黄少天来看，其实说不上像也说不上不像。而那帖子底下的评论也是像和不像对半开。但不管怎么样，CP粉们的糖是越说越真实可信，甚至还有些周黄CP粉附上了一条整理周泽楷黄少天各种糖的链接。
黄少天好奇的点进去看了，这条微博可是说是总结了他和周泽楷出道以来的互动，其中包括种种没有被证实的猜测——比如黄少天曾经的神枪手好友，再比如曾经在G市，周泽楷在他家住过，还有后来全明星的互动，等等等等。
现下又加上了一条：两个人穿同款（同件）衣服。
黄少天感叹道：“这些人也太有才了，这些猜测说的跟真的似的。”
周泽楷扫了眼说：“好像是真的。”
黄少天眨眼：“真的真的？”
周泽楷：“真的真的。”
话音落下，黄少天和周泽楷对视一眼，又莫名其妙笑了起来。
一旁的江波涛吃狗粮已经吃的内心毫无波动，他的注意力全都在这些总结的“糖”上。
他看了眼面前这两人，询问道：“这样下去要是他们猜出来怎么办？”
黄少天抓了抓头发：“猜应该不至于猜得出来，最多就是看出我们俩关系好，再说了，就算猜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我是不介意的。”
江波涛看向周泽楷，对方没说话，可瞧那表情就知道，这家伙，心底里根本不在乎公不公开这件事。
是了，周泽楷也好黄少天也好，原本骨子里就是自信的。而过往，他们会为种种顾虑而收敛也只是一时的，眼下分过手，又重新走到一起，对于他们而言，还有什么是比对方更重要的呢。
况且在周泽楷和黄少天看来，路人甲乙丙丁在感情的事儿上如何看待自己，并不值得太在意。
江波涛愣了愣，他固然是佩服这种勇敢的，但他心底也有他的想法，而且他认为必须说出来。
于是江波涛面对着眼前这两个男人，迟疑再三，还是出了声。
“队长，”江波涛对周泽楷说，“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黄少天的神情有那么瞬间的怔忪，但他很快便抬眼笑了笑：“别别别，我回避吧。”他回头看了眼周泽楷，“我出去走走，你好了就发消息告诉我。”
周泽楷点点头：“嗯。”
黄少天潇洒起身走出房间，没有一丝犹豫的关上了门，他叹了口气，扭头往走廊楼梯那儿走。
房间里，不明所以的看着江波涛。
对方揉了揉鼻梁，眉头紧皱着，似乎很纠结。
周泽楷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着他整理好措辞。
半晌后，江波涛抬起了头。
“队长，一直以来在感情这件事上我都很佩服你的，你很勇敢很有主见，对外界的态度也让我觉得一般人很难做到……今天这些话，于情于理这些话都不应该我来说，但是我还是要在这个时候说出我的想法。”
他的声音低沉且透着郑重。
周泽楷很少见到对方这个样子，江波涛给人的感觉总是平稳而温和，极少态度如此激烈且直接。
他知道，此时江波涛并非是在以他自己的身份跟他说话，更多的，应该是以轮回战队副队长的身份在与他沟通。
“你说。”周泽楷看着他。
江波涛：“我觉得不管从什么方面来说，现在，都不是公开你和黄少的关系的好时候。”他硬着头皮道，“轮回刚刚拿到冠军，战队和联盟对你有着远比一个冠军更多的期待和规划，当然，粉丝也是。我知道在你看来，电子竞技除了荣耀以外其他的事都没那么重要，但是我们都没办法否认，舆论形象还有粉丝等等，都已经成为了职业圈很难割裂的一部分了。”
“有的时候，”江波涛说，“我们都知道，去维护某些东西本身只是在维持一种虚伪的假象，它或许是不真实的，在意它也许是无趣的，可真的要打破它，付出的代价是很大的。”
周泽楷没有说话，而是在心底认真的琢磨起“代价”两个字。
从他和黄少天见面和好，到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如梦似幻，愉快地不真实，代价这个词，像是离他很远了。
可是如果真要思索起来，其实在他们分开之前，周泽楷便很清楚的体会过这两个字了。
当初他贸然在家里出柜，虽说某种意义上他的确达到了自己目的，可也确确实实，付出过代价。
而公开关系这件事上，周泽楷的确没那么在意外界的看法，但江波涛说准了他的心事，他在意战队，而且，在意战队的，也不仅仅是他。最最最重要的是——周泽楷很清楚，同样的事，黄少天的处境，并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对于周泽楷而言，现在的确不算出柜的好时机，但对于黄少天而言，绝对是最坏的时机。
总决赛的硝烟还并未完全散去，赢了比赛的人，当然做什么大可能是会被谅解的，哪怕是做了个同性恋。可输了比赛的人，做与不做，都是错的。
江波涛这番话一说，周泽楷便有醍醐灌顶的感觉，不为别的，只为“代价”两个字。
周泽楷垂眼看着自己的手，他知道黄少天并不是想不到这些，那个人向来是聪明的，黄少天知道一旦公开，又会要面临什么，可他还是说，他不在意。
黄少天他在意吗？他是在意的，或许他心里在这件事上是煎熬的，抛开他自己不说，他一定很不希望战队受到他的牵连，虽然牵连本身是毫无逻辑可言的。而黄少天也会在意，他们之间的关系会不会影响别人看待曾经那些比赛的态度。
可黄少天还是在周泽楷面前将一切说得很淡很淡，甚至伴随着他那无所谓的玩笑。
不对。
周泽楷拧着眉头，恍惚想起了什么。
——不仅是这件事，这些天，黄少天对他几乎是有求必应的。
虽然以前恋爱的时候，黄少天就对他很好，但跟眼下的情况却有些不同。
周泽楷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一时间也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同，可是仔细回想起来，他却可以感觉到，黄少天在对他好的同时，带着那么一丝……小心翼翼。
黄少天找了块布垫坐在了沙滩上，面对着那朝海岸用来的澄澈海浪，他戴着墨镜，头顶着个不知道哪来的草编花环，像个童话里的小王子，盘着腿，望着那靛蓝的天空发呆。
连周泽楷从他身后靠近都没能察觉到。
“哪来的？”周泽楷挨着黄少天坐下，抬眼看了看他头顶那扎的很漂亮的花环，视线落在了这人脸上，他点头称赞道，“好看。”
黄少天愣了愣，这才想起，他将那鲜花编成的花环取下来，递给了周泽楷：“之前在酒店出来的时候，一个小孩送我的，”黄少天扬眉道，“可能是我长得太好看了，到哪都有人送我礼物。”
“嗯。”周泽楷轻笑着点头附和，将花收进怀里。
两人谁也没说话，并肩坐着，望着那轻轻摇荡的海水，连呼吸都变得格外的平静。
黄少天取下墨镜，脑袋靠在了周泽楷肩上。
“聊得怎么样？”
“唔。”周泽楷不好形容，只能含糊道，“还行。”
黄少天轻笑道：“我觉得啊，以后必须要在蓝雨出去玩的时候，把你也带上，然后也跟队员说小秘密，孤立你。”
周泽楷笑了笑，他知道黄少天这话是开玩笑的，但还是收了收笑容，开口道。
“公开的事，”他说，“你怎么看？”
黄少天眯起眼：“还是那句话，我不介意。”
“会有人说。”
“那就让他们说呗，说得好像乱七八糟的评论还少了似的。”黄少天打了个哈欠，随手擦去了鼻头上的汗珠，“没所谓的。”
周泽楷手指捏着那花儿的花瓣，缓缓道：“我不想，看他们说你。”
黄少天抬起脑袋：“那就不要看啊。”
周泽楷：“你会看。”
黄少天：“我不看。”
周泽楷笃定道：“你会看。”
黄少天：“……好吧我会看。”他脑袋一歪又倒回去，“那又怎么样，反正如果真要公开，可以找一个避免他们牵扯到战队的方式，只要这个问题能解决，怎么说我都无所谓了。”
周泽楷低着头，烈日在他头顶灼烧着他的神经，他感觉好像头发丝儿都要着火了似的，舌尖在干涩的唇上舔了一圈，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你，在迁就我吗。”
黄少天没动，身子却明显僵住了，海浪如同流沙鼓动，哗啦啦作响，他能感受到周泽楷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他沉默了仿佛一个世纪，这才张开了唇。
“我不觉得这叫迁就，”黄少天淡淡地道，“公开，承受公开之后将发生的一切，这只是个选择。而我做了选择。”
“为什么，”周泽楷侧过头，脸颊贴着黄少天的发，感受着对方的体温，“这么选。”
黄少天愣了愣，撑起身子：“你一定要问吗？”
周泽楷点头。
黄少天：“好吧，这么说吧，我不想重蹈覆辙。”
周泽楷不解。
“之前的事，我是不想说的，”黄少天摊手，他的声音带着些笑意，“按理说你知道了我的心意，也终于愿意认真地告诉我你吃醋了，那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可是既然问到了这个问题，那我也就直说了。”
“之前我们吵架，说到我妈那个要求，其实我当时真没想那么多，我就觉得这是个可以答应，也可以不答应的事。我没想过答应的话会让你感到不安。”
黄少天注意到周泽楷似乎想说什么，但他还是继续道，“你听我说完。”
“我知道，你不愿意给我压力，也是因为这样，我之前真的没意识到我的某个决定会让你觉得——我在动摇。”黄少天凝视着周泽楷的眼，心里涌起一股酸酸的滋味，或许是歉疚又或许是委屈，他声音轻颤，“我没有，对你的感情也好，对未来也好，都没有动摇过。”
周泽楷一时没有吭声，他讷讷地望着眼前的人，心头百感交集。
他不是没有料到黄少天这些举动的用心，他也不会忘记当初那通分手的电话，最后对方最后那番话究竟是从何而起。
黄少天没那么喜欢周泽楷。
周泽楷的心底是有过这个念头的，但他也明白，这个说法对黄少天而言是不公平的。如果不喜欢，那这些年，黄少天给他的，又是什么？
那回的争吵，赌气大过真心，黄少天爱他吗，他觉得是爱的——哪怕之前他还有怀疑，那么在这里，对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周泽楷心里的疑虑，就已经打消了。
而眼前这个，一举一动都小心地，试图修复信任的黄少天，太让他心疼了。
“别，”周泽楷眼眶涨得厉害，他张开唇，努力的挤出几个字，“……别这样。”
黄少天：“嗯？”
周泽楷想到之前的争执，他的呼吸沉了沉：“我不应该。”
黄少天摇头：“不是你的问题，我想过了，如果我是你，面对当时的我，我也会觉得那个选择是非常重要的事。”他轻笑道，“不能在父母反对的时候选择自己的立场，看来怎么都不像是对未来有信心的样子。”
周泽楷抓住黄少天的手腕，薄唇轻张，话还没出口，又被黄少天抢了去。
“公开出柜也是一样的，不说是什么时候，反正迟或早都要面对的，我不希望让你觉得我好像不太想公开之类的，因为我真的不是特别在乎别人说我性向。”黄少天抬起眼，“战队的话，这个需要好好计划，不过总有办法的。如果你准备好了，那我……”
周泽楷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不是现在。”
黄少天怔愣着，眸色透着困惑。
“不是现在，那是什么时候？你有具体的打算了？”
周泽楷说：“冠军。”
黄少天歪头：“嗯？”
周泽楷抓着他的手，眼神里仿佛透着极具感染力的光彩，叫黄少天都看得失了神。
他认真地说道：“再拿一个冠军。”
黄少天这下听明白了。
“你拿还是我拿啊？”黄少天好奇道，“你该不会想都拿吧。”
周泽楷点了点头。
黄少天闻言笑了：“这是个好主意，但问题是，起码还要两年吧。”
周泽楷说：“可以等。”
黄少天仰头，面上是掩不住的笑意：“咳，虽然我不想泼冷水扫兴啊，我也是有信心再拿冠军的，只是如果万一可能也许——要是退役了还没拿到怎么办啊。”
周泽楷略微沉思。黄少天在他耳边说着话：“冠军也不是说拿就能拿的，还是有一定难度的，你确定要用这个作为条件吗？”
周泽楷看着他，嘴角勾了起来。
“条件，可以换。”
黄少天很少瞧见这人脸上露出这样的神情，笑容中还带着几分狡黠，他心里便更是好奇，忍不住凑上前去。
“换什么条件？”
周泽楷一本正经说：“要个孩子吧。”
“？？？”黄少天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口气没提上来，声音顿时高了个八度。
“你说什么？？？孩子？”
周泽楷理所当然道：“对啊。”
黄少天大声道：“我上哪给你要个孩子啊！你能不能说点现实的！”
周泽楷：“那就冠军。”
他补上一句：“一人一个。”
黄少天：“……”
周泽楷真诚又乖巧的说：“这个，很现实。”说完，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得意，仿佛在说——是不是感觉可行性高了很多。
黄少天扶额：“……这是什么逻辑鬼才。”
周泽楷目光转向那辽阔的海绵，他说：“答应我吧。”
黄少天：“这话听起来像求婚。”
周泽楷侧过头：“你愿意吗？”
黄少天扬眉：“我应该说Yes，I do吗？可是你并没有在求婚啊。”
周泽楷：“冠军，还是孩子。”
黄少天：“放过孩子吧我选冠军。”
周泽楷低下头，闷声笑了起来。
黄少天嘴角翘着，抬起手肘挤了挤这人的腰，余光看着对方俊美的轮廓，稍稍晃神，像是想起了什么。
“对了，说起孩子。”黄少天忽然道，“其实我以前还真想过……”
周泽楷惊讶道：“给我生孩子？”
黄少天翻了个白眼：“你想多了，我只是想过你的孩子是什么样而已。”
周泽楷不解：“嗯？”
黄少天又靠回了周泽楷肩上，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我对小孩没什么兴趣的，就之前听我妈的话跟那些女孩见面的时候，因为每次见面我总是一开始就把话说清楚了，所以每次跟那些女孩吃饭基本都是在听她们聊结婚生子的压力啊之类的。”黄少天手指摸到周泽楷的掌心，往上扣住了这人细长的手指，“那个时候我就总是会想，如果你有小孩，会是什么样的。”
天空飘来一朵棉花糖似的云，暂时遮住了太阳的锋芒，海平面上吹起暖风，鼻息间都是那股潮湿且咸腥的气味。
黄少天兀自笑道：“很奇怪啊，他们每次说小孩的时候，我都没想过我如果有小孩是什么样，但总是会想，如果你有小孩是什么样子。”
周泽楷侧过头，蹭到他跟前：“是什么样？”
黄少天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人，脸上有些发烫——这么年了，这个距离看周泽楷他竟然还会不好意思。
黄少天心里叹了口气，自己这意志力也太差了。
“跟你应该很像。”
黄少天本想来一段长篇大论叙述一下自己的想象，可张嘴却也只说出了这一句话。
周泽楷眼色动了动，他望着近在咫尺的面孔，感受着对方的呼吸，他的鼻尖几乎要贴着对方的鼻尖，周泽楷垂下视线：
“像你才好。”
黄少天闻言笑笑：“可能是因为那阵子我妈老是跟我说什么结婚啊小孩啊之类的事，我闲着没事的时候就经常想这些有的没的——什么如果我们没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他扫了眼扭过头，没看对方的眼，轻声道，“你肯定会有一个很像你的孩子啦。我可能也会有一个像我的孩子，过着所谓正常人的生活。”
周泽楷没吭声，两人之间陷入沉默，黄少天若有所思的看向远方那朵飘在空中的白云，云层之间，隐隐可以瞧见金色的阳光，透过云雾落在海面。
黄少天的声音清朗。
“这么想过之后，我就觉得幸好在西湖的时候，下了那场雨。”
周泽楷怔了怔，随即笑了起来。
“真的。”黄少天睁圆了眼，语气格外真挚，“我真这么觉得。”
周泽楷却摇头说：“不。”
“？”
“不是雨。”
黄少天扬眉看向他，嘴角微微翘起，露出那颗熟悉可爱的虎牙，声音微微上扬：“嗯？”
周泽楷嘴唇动了动，话到了齿间，却没说出来，他还是不擅长说这样的情话，到了唇边就觉得羞耻。于是他干脆倾身上前，在这个传说耶和华降下洪水灭世后，最先浮出水面的岛屿之上——吻住了黄少天。
就算没有那场雨，我依然爱你。
tbc
这个时候要放上这个bgm了：小幸运 【。
接下来要肝活动文，这应该是今年的最后一更了x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