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黄】那几年 5
前章：【周黄】那几年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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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周泽楷直到中考前夕都没怎么再上过荣耀，周末的训练也没有去参加，一来是因为复习进入关键时期，而且之前周末去训练就是打着参加英文补习班的幌子去的，可他那补习班的课这个学期初就结了，他妈大概是觉得周泽楷的英文成绩不错，也就没有续费了。
没有补习班，就不能稳定的出门，他只能就此作罢。
直到中考的前一天。
这天，他爸出差，周母给他做了饭，正看电视。考试前一天了，家长也说让他放松下，别看书了。周泽楷本想回房间登游戏，却被周母拉着在沙发上坐下，一块看肥皂剧。
周泽楷对这些不太感兴趣，边看边就胡思乱想的，然后脑子里忽然冒了个念头。
要不，就现在跟他妈摊牌吧。
自从好久之前跟夜雨声烦谈过自己的矛盾之后，他便一直想着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答案其实也很明显——他想去当个职业选手，而且他觉得，他可以做到。
要说此时的他到底理不理解职业选手这几个字背后的重量，尚未可知。他只是很清楚，他喜欢这个游戏，愿意去探索更多的可能。
“妈。”
周母侧过眼，她模样生的是典型的小家碧玉的江南女子，眉眼轮廓柔和，周泽楷的五官吸收了她的长处，生的是同样的温柔精致。
“怎么了？”
周泽楷舔舔唇：“想说件事。”
周母笑笑：“你说。我听着。”
周泽楷其实有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想了想决定先坦白：“补习班……”他顿了顿，“我没去上。”
周母却不是很惊讶。
“你把补习班给你同桌了，我知道啊。”
周泽楷：“您知道？”
周母看着他：“你好像有点低估我们作为家长的智商了。你的老师打过电话给我，说的却不是你的名字，这种方式很容易就会露出马脚的。”
周泽楷愣了愣：“那爸爸……”
周母：“你爸也知道呀。”
“……”
周母吃起桌上的葡萄，葱白的手指朝他摆了摆：“你接着说，接下来你该坦白每周周末到底干什么了。而我和你爸会酌情考虑到底怎么处置你。”
“……”
周泽楷懵了，他本以为自己在这事上瞒得还不错，没想到居然早就败露了。
“您为什么不……”
周母接话道：“不什么？不早拆穿你？我本来是想拆穿你的。”女人笑笑，“你爸说你这年纪现在正是叛逆期，过激的手段可能会引起你的不满，为了不激起你的抵触情绪，我们商量后决定不那么草率的说破，而是首先确定了你没有到什么危险的地方。”
周泽楷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暖意。同时，他又忽然很愧疚，低下了头。
“……您都知道了？”
“开始不是很清楚，我以为你是谈恋爱了，每周去密会小姑娘。但后来你爸说我把你想得太俗套了，你是在一个什么轮回的地方……”周母拍大腿道，“哎我这一听，我又担心你是不是在修仙——跟你说哦，不是你妈想得多，咱们学校外语系有个教德语的讲师，整天就在朋友圈里发各种修仙的软文，我听你那去的地方的名字，自然而然就联想过去了。”
周泽楷：“………………”
周母摊手：“你爸听了笑我老土，过分了吧，还说那是什么战队，哎呀，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后来还是我跟学生问过才知道，原来是专门进行游戏比赛的。”
女人剥了颗葡萄递给周泽楷，轻轻道：“游戏还能比赛，现在这新奇玩意真多呀。你妈都快被年轻人抛弃啦。”
周泽楷吃进嘴里的葡萄酸酸的，闹得他眼眶都跟着酸了。
“不是的。”周泽楷轻声说，“没有抛弃。”
他声音哽了哽，骤然低了下去。
“怕您失望。”
周母没有看他，而是笑笑：“不符合期望，不代表就一定会失望。小楷，我长期在学校见过各式各样的年轻人，看着他们走上不同的道路。我知道人的选择很多，虽然不见得能接受，但也不会急于否定。你的爸爸这几年生意做得不容易，豁达和理解，虽然不见得能做的特别好，但至少还是达到基本水平线吧。”
周泽楷低着脑袋，小弧度的点了点头，闷着声含糊道：“嗯。”
周母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想打游戏想当职业选手——是这么说的吧。”
“是。”
周母垂眼看他：“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
周泽楷抬起眼。
“什么？”
周母伸出手指，指腹在他眼角抹了抹：“首先，好好参加中考，考上高中。至少给自己留个后路。第二，假期你可以去参加那个训练营，但开学以后还是要念书，你可以花你的课余时间在上面，但我希望尽量不要影响学习，至少不要落后太多。在你做出成绩，也就是所谓的可以出道比赛之前，我更希望你把它当做一个兴趣，我和你爸也会把这件事当做你的课余兴趣，就像别的孩子学画画学唱歌那样。如果有一天，你告诉我他们已经确定你具备相当的职业素质与能力，或者他们认可了你的潜力，你可以将其当作一个职业了，到那时候，再考虑彻底放弃学业，可以吗？”
周母顿了顿：“这样的要求，对你来说或许有些苛刻，但是请你理解，我和你的爸爸有作为家长的担忧和考虑，我们当然希望你将来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但也希望这个前提是不会让你过得很辛苦。”她笑了笑，“其实……我和学校的老师，和你爸都经常讨论，到底是理想重要还是面包重要，这个问题对于现在的你而言或许你没办法理解，但作为父母来看，我希望你有理想，也有面包……你明白吗？”
周泽楷张了张嘴，轻轻的点了点头。
“明白。”
中考结束那天，周泽楷走出考场，他看见走廊上明媚的阳光，外头树枝摇曳，阵阵暖风送来夏天的气味。斑驳的树影在脚下摇晃，教学楼里刚结束考试的考生鱼贯而出，密密麻麻的人头，像一条涌动的河流，奔赴它不算诗意的远方。
周泽楷下了楼，碰到了那几个玩荣耀的同学，那几个人见到他就簇拥了上来。
“大佬我有预感，我们估计没办法读一个高中了，以后如果副本还有位置，请一定不要忘记我。”
后排同学说着大概是想来抱抱周泽楷，但好像有点别扭，作为一只纯种的中华田园菜鸡，他很清楚，大佬都是用来给他们这些菜鸡远观的，亵玩这种事，那是其他大佬的福利。于是他拍了拍周泽楷的肩膀，“我真的会想你的。”
旁边的背锅侠说：“那当然，大佬的学习成绩能跟我们考到一个地方去吗，哎，大佬，我也没有别的要求，就是副本坑给我留一个，感激不尽。”
不穿裤裤同学本人是个连校服纽扣都会扣得很整齐的好学生。
“你们这些学渣当然就不要妄想跟他一个高中了，就我还有点希望。不过大佬这么厉害，应该也不会一直在学校读书吧，轮回的队长就是神枪手，他们应该会非常注重神枪手的选拔——要不了多久就会找过来了。”
周泽楷这才想起来，训练营的事还没跟这几人说过。
“呃，”他说，“已经找我了。”
“靠，”背锅侠惊呼道，“苟富贵啊！”
后排的同学：“妈呀我身边要出职业选手了！我还有他的微信好友！QQ好友！我还跟他组队打本！我操操操操！”
周泽楷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只是训练。”
裤裤说：“我靠，以后你要真成了轮回的队长那也太长脸了吧……我他妈可以吹一辈子啊……”
周泽楷：“不。只是训练。”
背锅侠：“何止是吹一辈子啊，开什么玩笑啊这种大神是我朋友，天哪，我甚至还跟他一起上过厕所，玩过比谁尿的更准这种傻逼游戏……”
周泽楷：“……”
其他俩人：“靠，不是吧？”
背锅侠：“主要是我单方面在比，大佬并没有理我。”
其他俩人：“这还差不多。”
后排的同学忽然想起来：“当了职业选手，他是不是就可以近距离女票（piao）烦烦大佬了！”
周泽楷瞪大眼：“……女票？”
裤裤一手把后排同学按到边上去：“都说不能在大佬面前说骚话了！”
背锅侠解释道：“女票，就是处朋友的意思。”
周泽楷：“……”
“我换个表述！”后排的同学说，“大佬你一定要泡到烦烦大佬，这个愿望我是实现不了了，只能交给你了。”
周泽楷没喘上气：“泡？！”
裤裤这次差点把后排同学拍墙上：“不说骚话你会死吗！？”
背锅侠再次解释道：“泡，就是成为那种可以一起打本一起玩耍聊诗词歌赋人生哲学的挚友！”
周泽楷：“……”
当晚，周泽楷和这几个人吃过饭才回到家。他打开电脑刷卡登录，刚读完图就收到了私信。
夜雨声烦：考完试了吧恭喜你啊！
Vincent：谢谢。
夜雨声烦：毕业啦毕业啦高中生了是不是有点小激动啊！我那时候考完中考就来训练营了，根本没体验高中森的感觉呢！
Vincent：只是刚考完。
夜雨声烦：可你是要念高中的人呀，不管怎么样都祝贺你。
Vincent：谢谢。
夜雨声烦隔了一会儿才发消息来。
夜雨声烦：你们考完考试都没有聚餐的吗？我记得那时候我们班考完试就去吃饭唱歌了！你还有空上游戏？
Vincent：吃了饭。
夜雨声烦：然后呢？就散了？
Vincent：嗯，散了。
夜雨声烦：哎……
对方这声的叹息，莫名让人觉得有点难过。
周泽楷天和那几个同学分开之后，情绪确实不算太高，甚至出乎意料的低落。
周泽楷不算太为离别伤感的人，但想想可能是因为他没怎么经历过离别。小学毕业那会儿还什么都不懂，现在嘛……也说不上太懂，只是好像有点感觉。
这点感觉，主要来自于之前吃饭的地方放的歌。那歌的旋律有些熟悉，却是个陌生的男声，就在他跟那些同学打算各回各家的时候，音响里男人这么唱“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本来吧，他们几个压根都没什么离愁别绪，结果给这歌一唱，都沉默了。
背锅侠憋了会儿，实在是受不了：“哎我去，这什么破歌啊，冲我们来的是不是。”
裤裤翻了翻眼皮：“你也太能给自己加戏了。”
后排同学说：“天下无不散筵席啊。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这么一块吃饭。”
背锅侠叹了口气说：“这话说得，太伤感了。”
说着他忽然抬起眼，看向自己对面正对着意大利面发呆的周泽楷，他张了张嘴，又低声咳了咳，好像憋着什么话。
旁边几人看他动作这么多，都奇怪的望了过来。
然后就见那男孩拢着手指咳了咳，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可口可乐，对周泽楷说：“那个……大佬，不，周泽楷同学。要跟你道个歉，就初二那会儿我跟你同桌，没怎么跟你说话，还老当着你面抱怨你无聊，让你难堪了，不好意思。”他憋着红脸，一鼓作气道，“我自罚！可乐我干了你随意！”
周泽楷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忙不迭摇头：“没关系呀。”
裤裤插嘴道：“哎哟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自罚喝可乐的，这叫罚吗？”
“去你的！”背锅侠说着翻了个白眼。
裤裤又说：“别去我的啊，你说说你这三年干了多少对不起我的事，我考虑考虑让你干几罐可乐。”
背锅侠被可乐冰得牙都快掉了，他翻翻眼皮：“滚鸡儿的，你跟他能比吗？而且你真要算这个的话，你坑我的次数也够你喝几桶了。”
裤裤说：“呵。”
后排同学挠挠头打断了俩的互损，挠挠头：“……呃，要说起来我也应该道歉，初二那次入团的考评，我说你跟班上同学交流太少，还不是很合格……我不该这么说的，考评就是做做样子，说你不好真的很没品，还害你被班上同学笑了。对不起。”
周泽楷困惑的看着他。
后排同学脸都给涨红了圈，好容易把自己耿耿于怀diss过周泽楷的事说出来道歉，结果周泽楷一脸失忆的表情，简直让快要吐血。
“你不记得就算了！忘了吧忘了吧！”
裤裤笑嘻嘻：“恕我直言，你们两位都是垃圾，像我就从来没有说过他不好。”
背锅侠面无表情：“对，你只是抄他作业打副本坑他而已。”
“你们俩谁没抄过？谁没坑过？”
另外两人耸耸肩，不说话。
“我理解。”周泽楷说着笑了笑。
那几个男孩怔愣了片刻，扯起嘴角冲他笑了起来。
矛盾的源头往往是不了解，或是太了解。最可惜的莫过于有些人，你刚刚了解，刚刚接受，刚刚彼此原谅，就要离别了。
Vincent：无不散筵席
夜雨声烦：是啊
黄少天最近这感触真的有点多，尤其是经历魏琛那事之后，更是如此。
前两天蓝雨来了批新的训练生，之前在这儿的走了一部分，其中不乏黄少天关系好的。
喻文州和黄少天送那些人离开了蓝雨的基地，喻文州说，有人来就会有人走，相聚开始，也就会有分开的那天。人和人之间，朋友也好，亲人也好。都是这样的。
黄少天问，没什么关系只是走向相聚吗。
喻文州想想说，爱人吧。彼此信任了解的互相包容爱人。
黄少天却说，可这也太虚无缥缈了吧。
黄少天愰了愰神，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神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跟前。
Vincent：要去打本了。
夜雨声烦：要不是一会儿要训练，我就跟你一起去了，你那几个朋友都还挺好玩的。
Vincent：他们喜欢你。
夜雨声烦：……你不要这样一本正经的说这种话。
Vincent：好。
夜雨声烦：……
周泽楷想起白天那几人说的话。
Vincent：他们还说让我泡你。
夜雨声烦：？？？？？？？？？？？？泡泡泡泡泡？？？泡什么？？？？？？？
黄少天差点心脏停跳，他打出来的字和心里的文字泡一起磕巴了。
周泽楷心说，原来这人也不知道网络术语啊，他笑了笑，认真的解释道。
Vincent：泡，是当朋友的意思。
夜雨声烦：……你哪学来的骚话。
Vincent：？
夜雨声烦：算了算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以后还是少用这种方式说话了，尤其是别出去乱说，你这一本正经的语气很容易招人误会的。
Vincent：好。
黄少天扶额，嘴角却不自觉的往上勾。
嗨呀这家伙真是……
队友进来的时候，黄少天正摇着身子哼着歌。
他们观察了下这个状态，忍不住开口揶揄道：“小哥哥，你网恋了吗？”
黄少天差点从凳子上摔倒。
“哪、哪有啊！！！”
tbc
